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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家,留不住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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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化是大时代的缩影,也是工业化、现代化的必然结局。

打车软件,想说爱你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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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软件”的出现,冲击了传统“招手停”式打车方式。

别被汇率“下”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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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的贬值究竟会牵动我们生活的哪些花销?

内地多人致歉文革受害者:有人自揭“家丑”不被理解

这就像个疮疤似的,揭是不揭?

1984年,听说郭楷因脑血栓住进邯郸的医院,已经是军官的宋继超拎着苹果,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看他。

早在十几年前,宋继超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当时,宋继超所在的派别夺权失败,他离开家去当了兵。1971年,部队突然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打好背包准备出发,晚上还要站岗巡逻。

战友们都在猜出了什么事,直到国庆节后才正式传达了中央文件,“副统帅”林彪外逃,坠机于蒙古温都尔汗。

宋继超听了大吃一惊,很长时间拧不过弯儿来。“心里觉得挺没意思的,我积极搞运动最后落了个‘失败’,林彪成了叛国者,历史开了大玩笑!我醒悟了,简直太可笑了,想起自己揭发郭老师的事情,太可恶了!觉得自己很可恨,怎么那么傻呢,那么狂热呢?”

宋继超开始想了解郭楷的近况,可他不敢回母校,只能悄悄向同学打听老师的消息。他听说郭老师渡过了难关,已经回学校继续教课了,又听说郭老师身体很虚弱,还患上了多种慢性病。他想找机会跟老师解释那件事,这么一等就是十几年。

实际上,“文革”结束不久后,道歉就开始了。一位觉得良心不安,曾有过道歉行为,但不希望自己的名字一再出现在媒体上的老人回忆:“一开始说要考试时,我们就去找老师业余教我们。那时我们就道过歉,‘老师,过去你别放在心里’。我看到我们学校一个比我大几年级的学生,回学校进门见老师就鞠躬道歉。”

宋继超也听说,“文革”刚结束,高中一个打过人的同学就去老师家登门道歉,可老师却只是冷淡地说:“我不需要你道歉,你走吧。”

“老师可能认为他人品不好,道歉是装模作样。”宋继超分析,都在一个城市里,有人怕老师找后账,所以主动去道歉,尤其列入“打砸抢”的,属于清理对象,怕别人举报,更得小心了。

宋继超说自己没有打过人。但去医院之前,他一直犹豫,这件事到底是说好,还是不说好。其实,他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当时我光想造反昏了头了,扭曲事实,上纲上线,胡说八道。”

可走进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郭楷,那个曾经写诗、玩音乐、爱打篮球的青年教师,已经变成一个瘦弱的“小老头”时,宋继超只叫了一句“郭老师”,眼泪就掉下来。

“什么也不用说,你们能来看老师,老师就最高兴啦。”尽管只有50岁,可中风摔了一跤之后,郭楷说话已经有点不流利了。他看着曾经最得意的学生、已经有点秃顶的宋继超问:“你在部队怎么样啊,好好干,继续多写文章。”

这时,距离他们上一次相见,已经过了18年。

坐在病床旁边,看着郭楷虚弱的样子,宋继超觉得自己就是加害老师的其中一人。可直到老师出院,道歉的话也没说出口。“老师没说这个事,同学们在旁边问怎么治疗,我单独解释,太突兀了。这个事好像疮疤似的,揭是不揭?他住院时谁也没揭,后来就没机会了。”

回到部队后,宋继超以自己和老师为原型,写了篇小说,名为《在老师病床前》,但一直没机会发表。故事最后,主人公说:“但愿老师早日康复,健康长寿。”

在那个世界里,他还是没能把道歉的话说出口。

山东蓬莱,刚刚成为一名邮递员的卢嘉善也失去了这个机会。同样是在1984年,他和小学老师在街上重逢,退休的老师推着自行车卖雪糕贴补点家用。“文革”时,卢嘉善揭发老师体罚同学、用教鞭打肿了学生的手掌,说完,他朝老师踢了两脚。

“那时必须得发言,不发言就不能加入红小兵。”电话里,卢嘉善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卢嘉善掏出10元钱想塞给老师,可老师硬是不要。提起这段往事,年过六旬的老师摇了摇头说:“老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那时你们都是毛头孩,谁还没有点脾气?关键是现在你们长大了,能挣钱养家糊口,很不错了。”

卢嘉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退后两步,对着老师鞠了一躬。

事隔40多年了,至今还在诸多报纸、网络上大量登载有何意义?

又过了18年,宋继超把当时没能说出口的话,写进了文字里。2002年,一家报纸举办征文活动,他根据自己的经历写下《三支毒箭终生悔》。

文章最后,他写道:“郭老师,我已经无数次向苍天呼唤:宽恕你这个不肖的弟子吧!今天,我愿再次向老师呼唤:宽恕这个不肖的傻孩子吧!如果真有天堂或来世,我愿永远追随你!”

这时,郭楷已经去世了8年多。宋继超事后才得知消息,他听说,没有什么学生为老师送行。

遗憾的是,这篇文章最终也没能发表。“我一直记着这个事。如果那时候发表,我会稍微解脱一点,这次就不会再写了。我想让全国都知道我办过这么卑鄙的事,虽然有那个大环境,但这个事不应该这么做。”

对于过去的那些事情,温庆福本来已经不想提了。1995年,他给自己贴过大字报的老校长画了两只大寿桃,专门坐车去益阳市,拜托学校传达室的大爷转交。尽管没有得到回复,但他觉得稍微好过点了。几年后,他去美国出差,参观教堂时看到很多教徒在排队忏悔,觉得“忏悔是个很好的事情”。回国后,温庆福买了本圣经,“共产党员本就是无神论者,但是不能排除宗教信仰对个人灵魂的触动”,他曾对媒体这样说。

这些年来,温庆福喜欢看巴金、胡适、梁漱溟晚年的回忆录,一直想写篇道歉的文章。“‘文革’离现在40多年了,当年的青年变老年了,老年人喜欢回忆、反思。”他希望自己的经历能够成为一笔财富,送给子女和年轻人。

他还记得,“文革”时期,一个工宣队员用铁钳把一位老师的牙齿拔了。“当时看客很多,不敢谴责他,我也是。这是不是鲁迅讲的国民性?我也是有,比如带人抓同事,也是不甘落后,跟上潮流,图个好前程。只顾自己不落后,别人受到残酷迫害,这不是自私是什么?”他反省道。

2009年,温庆福在日记中第一次用文字的形式表达:“我成了迫害张老师一家的帮凶,现在想起来真内疚。”

“我觉得啊,像我们这种公开的道歉,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自己过不去这个坎,老觉得对不起别人,要不说出来过不去,而且越看到有人公开道歉越过不去。”那位不愿意再具名的老人说。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这样的想法。刘伯勤的道歉广告刊登后,儿子在电子邮件中跟父亲说:“广告费很值啊,你现在是名人了。”后面是一个苦笑的表情符号。有的同学也问他:“你捣鼓这个干吗?”

在网上看到一时成为焦点的“律师忏悔‘文革’举报母亲致其被枪决”这篇《新京报》报道,张红兵的堂弟无法理解这种自揭“家丑”的行为,他给堂兄发来短信:“我真不知道:事隔40多年了,至今还在诸多报纸、网络上大量登载有何意义?我个人理解:大凡40岁以上人会认为大逆不道,40岁以下人是在听人‘说古书’,更有甚者,会嘲弄我们。”张红兵的妻子也曾对他说:“还讲那些过去的事情干什么?我们今天不是过得很好嘛。”

可1970年冬天对于张红兵来说就像一个重复的梦魇。那个寒冷的晚上,16岁的他和父亲一起,揭发母亲方忠谋“我就是要为刘少奇翻案”的言论。在检举信的最后,当时的少年写道:“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方忠谋!枪毙方忠谋!”

他至今都清晰地记得,公审大会后,母亲被拖上驶向刑场的解放牌大卡车时,掉下了脚上穿的一只黑色平跟带袢儿皮鞋。

母亲去世后,张红兵患上了精神抑郁症。粉碎“四人帮”时,他怀疑这是军事政变、资本主义复辟,担心自己会被作为反革命分子抓起来。他不愿意跟人交流,连扣衣服扣子都要想一想,甚至想过自杀。

直到1979年,张志新的事迹刊登在报纸上,政治形势变了,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开始给母亲写申诉材料。接受媒体采访时,他曾把一家媒体的记者带到母亲坟前,双膝扑跪,在尘土中磕头,“妈妈!我带了记者来,我会把你的故事告诉他们。”

 
[责任编辑:管晓萌] 标签:致歉文革受害者 多人 自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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