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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独母亲笛妈:这几年的眼泪,一缸水都装不下


来源:中国新闻网

失独母亲迪妈来到女儿陵前祭奠。她的头发已花白,白发人祭黑发人的痛楚,她在余生的每年都会经历。图/吴家翔 人物介绍:笛妈,57岁。2008年5月,她唯一的孩子,25岁的女儿笛尔,在公派美国读博期间

坐在屋子里,看着熟悉的家具,她想起女儿。到女儿睡过的床上,躺一会儿,她想起女儿。偶尔看电视,不小心碰上一个娱乐节目,她在心里骂自己:你怎么能看娱乐节目呢?怎么能看招笑的节目呢?你应该去死!

“说死就死。”她站起来,冲到阳台,推开窗户,头探了出去。六层楼高,并不能给她多大的恐惧感,可她还是缩回了头。

“懦弱!贪生!”她骂自己。

一次,她去银行存钱。柜台姑娘扔出一单子,笛妈抓过来就填,有一栏是个人工作,最后一个选项是“其他”。笛妈直接在上面划了勾。

“不行。”柜台姑娘说。“怎么不行了?我就是没有工作啊。”笛妈解释。

“不行就是不行。”姑娘继续说。笛妈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近乎歇斯底里:“怎么不行了?我没工作就是没工作!”

姑娘被吓傻了。保安冲了过来。

笛妈的脑袋里涌出了奇怪的念头:“这是银行,保安有枪,使劲闹,保安一枪崩了我?恩,一枪崩了我得了!”

她更加“疯了”。

枪没响。

弟弟冲了进来,和保安一起把笛妈架了出去。

“我才出去三分钟,怎么就闹成这样!”弟弟恼了。

“哇”的一声,笛妈哭出来。

“一水缸都装不下”

“我差点死了。”电话里,丈夫哭出声来。

笛妈去美国处理女儿后事时,接到了丈夫从沈阳家里打来的电话。

一天,独自在家的丈夫突然就晕过去了,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全身都是汗。他挪到沙发上,躺下,又昏过去了。醒过来,丈夫发觉浑身上下水拉拉的,“不知道是尿了还是怎么了。”丈夫去卫生间,想擦洗一下,再次昏倒了。丈夫这次昏过去的时间更长,再醒来,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笛妈一下子觉得特别恐惧:“无助,一个是老无所依,精神上的,还有一个是生活上的,人得活啊。”

丈夫以前很少做家务。现在,笛妈有意地让丈夫买菜、做饭、洗衣服。她得预备着那一天,防着那一天冷不丁地到来。

“你在今天,不知来的是明天,还是无常,”她往后捋了一下滑下来的头发,露出一额头的白色发根。

自从女儿去世,笛妈的头发有四分之三已经变白了。丈夫的头发,已经全白。

她放不下丈夫。丈夫的身子弱一些,笛妈生怕自己走得早,留下丈夫一人。

每次说到这儿,丈夫就梗起头来:“你死了,一分钟之内,我也死!”

她觉得自己比丈夫坚强,有责任照顾好丈夫。丈夫曾经对她说:“这几年,我们俩的眼泪,能用缸装了,一水缸都装不下。”

她听说过,有些失独者家庭,母亲丧失了生育能力,丈夫不想无后,就撇下了妻子,组建了新的家庭。

“我们永远在一起。”笛妈说。

自女儿走后,过年时,笛妈和丈夫从不吃饺子,炒个大头菜或者大白菜就过去了。

第一个春节,笛妈在美国处理女儿的后事,丈夫一个人在沈阳,两人忘了还有过年这回事儿。第二个春节,临近年关,鞭炮声渐渐多起来,笛妈听着鞭炮声,“像炸自己的心一样”,看着别人家欢天喜地,“真的要疯了”。

仿佛是被鞭炮惊着了的动物,她和丈夫需要一个地方躲起来。

他们去了城郊一个小山沟,山沟里只剩下两家营业的温泉农户,顾不得主人疑惑的目光,他们一呆就是几乎一个正月。

“鞭炮少,”她一边感谢农户的“收留”,一边忍不住咒骂,“我们恨这个年啊,节啊,怎么现在节越来越多了?”

“没有希望的愿望”

经别人介绍,笛妈知道了有这样一个QQ群,都是和自己遭遇一样的家长。

死亡,是这个群里并不避讳的话题。

“不怕死,”一个75岁的失独者,怕的是死不痛快,“生病让人伺候,没人啊!我祈求和儿子得一样的病,一下没了。”40岁的儿子在他70岁那年因为心脏病猝然离世。响应国家晚婚晚育政策的潘教授,35岁才有了唯一的儿子。

笛妈则想把自己饿死在床上。

“失独家庭的问题,就像身体长的瘤子,越掩盖,越腐烂,你要给它治疗,开刀手术,”笛妈担心自杀对国家形象影响不好,“它落一个疤,但是它不会侵害到你别的健康肌体。”

在《计划生育法》第四章第二十七条里,写着:“独生子女发生意外伤残、死亡,其父母不再生育和收养子女的,地方人民政府应当给予必要的帮助。”这条法律,自2002年9月1日正式施行。

笛妈几乎脱口而出二十七条的具体内容。“‘帮助’不是责任和义务,可以帮也可以不帮,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道理。”

她又提高了声调:“政府不帮我们,谁帮我们?”

包括笛妈在内的失独者,最怕的是老无所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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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管晓萌]

标签:笛妈 失独母亲 年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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