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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独母亲笛妈:这几年的眼泪,一缸水都装不下


来源:中国新闻网

失独母亲迪妈来到女儿陵前祭奠。她的头发已花白,白发人祭黑发人的痛楚,她在余生的每年都会经历。图/吴家翔 人物介绍:笛妈,57岁。2008年5月,她唯一的孩子,25岁的女儿笛尔,在公派美国读博期间

“八达岭,寓意四通八达,不管从哪个方向回家,都方便,她会喜欢。”笛妈抽泣起来。女儿离姥爷近了,可是离家远了。

这个位于北京延庆的公墓,距离沈阳约有700公里,开车需要约8个小时,坐火车需要4小时44分,最快的是坐飞机,也需要1小时25分钟。

笛妈没有车,坐不起飞机,每次来看女儿,选择的都是火车。

第一次来看女儿,她拼命记住一路的地名、站名和公交路线。到墓前,她把这些一个不落地说给女儿,生怕落了一点儿。

“女儿聪明,回家的路肯定记住了。”她望着墓碑说。

这是一块没有照片的墓碑。

黑色大理石泛着冷光,从左到右,并排着丈夫、女儿和笛妈三个人的名字,右上角有一行小字:“永远在一起。”

丈夫和自己的名字,是笛妈要执意刻上去的。她甚至坚持要把三个人的名字,都描上金字——在北方风俗里,这意味着一个人真正地告别世界。

她没能如愿。

“那就一定得在碑上刻上‘永远在一起’。”她如愿了。

两年前,她和丈夫卖掉房子,搬离了居住了几十年的沈阳,去到一个陌生的辽东半岛西北部小城。

搬家两三天后,笛妈就坐火车赶到北京,奔到女儿墓碑前。

她说,女儿,我和你爸搬家了,我来告诉你一声啊……你别找不到回家的路啊,我们把咱们家里的家具什么的,都搬过去了,你的床也搬过去了,怕你不习惯,就是位置朝向改了,因为房子格局变了,你别怪妈啊……

“概率中的一个”

女儿是笛妈和丈夫唯一的人生寄托。

笛妈和丈夫都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学历是小学四年级,只背“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他们希望孩子能多读点书。

1983年,他们的女儿出生。

三年前,国家以公开信的形式,“提倡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独生子女时代的序幕由此拉开。

生完女儿十个月后,笛妈必须向工厂交一份已经在体内装上节育环的医院证明,否则就不能上班。一旦发现怀孕,会有人陪着去医院,强制堕胎。

在计划生育政策实施最严格的时候,一旦违规即被开除公职,而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企业都是国家的。

生第二个孩子,在当时的笛妈看来“不可能出现”。准生证、出生证明、户口……违规的孩子,什么证也办不下,“没有证就不许你生。”

“就是偷摸生了,你这么长时间不工作,你去哪里了?不给你发工资,不给你涨工资,你怎么活?”笛妈自问自答,“不能活!”

厂里的书记,有一个女儿,女儿被开水烫了胳膊,并不严重,书记去开了一张伤残证明,得以再生一胎,男孩。笛妈当时不理解:书记怎么能这样呢?不响应计划生育政策,怎么不求上进呢?

“人家就是高,要不然怎么当书记呢!”现在,笛妈懂了。

笛妈从年轻时,就一直尽量理解国家。她还记得,当时有专家说计划生育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

“不计划生育,对国家有害,对民族有害;计划生育,对一部分家庭有害,”笛妈抬起了双手,像一个天秤的两端,上下浮动,“它是有风险的,一个千分之五点四的风险,说不定就落在谁的身上,可这个概率是存在的。”

笛妈的双手陡然垂下,“我就是概率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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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管晓萌]

标签:笛妈 失独母亲 年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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