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琪：国企改革需破除行政垄断

姜琪

在全面深化改革的背景下，国资国企改革被置于更重要的地位。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山东等国企重地聚焦国企改革，优化国资布局，混合所有制或成国资国企改革的“重头戏”。就国企改革的现状与方向、国资与民资如何协调发展等问题，凤凰网山东专访山东财经大学青年学者姜琪。

国企改革要处理好产权和委托代理问题

凤凰网山东：请您简单介绍一下当前国企改革的情况。

姜琪：我国新一轮国企改革正在进行。和其他国家的区别在于，我国国企改革是在没有放开产权的情况下进行的。新制度经济学理论认为，产权对国企改革是非常重要的。国企改革伊始，学界曾有两个争论，一是国营经济和民营经济的范围问题，其中一个重要的标准是凡是盈利的行业应交给民营或私企，凡是不盈利的领域交由国家经营，因为国企在一定程度上承担着社会责任。但现实情况是，在钢铁、房地产等领域，我国兴起了新的国有化浪潮，即把小型国企兼并联合，做强做大，增强国际影响力。这种做法目前仍有争议。

另一个争论就是产权应不应该放开。有研究认为，产权并不是对经济发展影响最大的东西。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认为，企业的经营绩效并不取决于产权，主要取决于行业内有效竞争是否充分。没有放开产权的情况下，强调有效竞争。但不放开产权的“有效竞争”效果令人质疑。比如电信行业，尽管进行过多次旨在提高行业竞争程度的重组，企业竞争并没有很激烈，并且利润很高。这种情况下，全面深化改革如何发展国有企业，应当是今后一段时间主要解决的问题。

凤凰网山东：对于当前国企改革的思路，目前部分国企逐步控股一些优质民企，向混合所有制转型，对于民营企业而言，您觉得是机遇，还是要警惕“羊入虎口”？

姜琪：凡是国有企业必然存在“委托代理”问题。国有企业属于国家所有，需要有一个法人来经营企业。政府任命官员经营国企，垄断行业的国企领导者可能更关心自己的晋升以及行业利润能否留在企业内部。而对于国有企业改不改，如何改，发展好不好，这个方面的考虑是处于次要位置的。“委托代理”能不能解决好，直接影响到国企的发展。向混合所有制转型，需要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即存在一定的制度保障，来保证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间的公平竞争，以市场的规则来配置资源，让市场起决定性作用，这样民营企业才有发展的机遇，否则很可能在行政权力的干预下羊入虎口。混合所有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委托代理的问题。十八大提出了系统性的改革，但没有细化到某一方面。另外，相对于民企，国企有潜在的优势。垄断行业利用行政权力获得利润，但利润没有进行合理的二次分配，仅仅留在行业内部，最终造成整个社会的收入差距。这也是国有企业改革需要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

民营经济呼唤国企改革

凤凰网山东：就您了解，目前民营经济对国企改革的态度如何，积极参与还是观望？

姜琪：民营经济呼唤国企改革。改革是民营经济的愿望。目前市场经营中行政垄断大量存在，民营经济在市场竞争中处于不平等地位，无形的障碍处处存在，经济学中称“进入障碍”。国企改革在一定程度上能促进不同所有制企业处于一种更平等的竞争地位上。民营经济希望破除行政垄断，激发市场活力。

目前，混合所有制经济主要是一种宏观层面的提法，至于怎么发展，如何发展，比例占多少，政府和学界还没有明确的共识。目前来看，混合所有制是在产权不变的情况下，逐渐探索一种民营经济和国企经济的有机协调，也是国企改革的方向。

山东国企改革需警惕行政过度干预

凤凰网山东：您认为山东国企改革需要警惕哪些方面？

姜琪：当前，部分行业中一些民营企业经营较好，部分国企经营中存在效率低下、怠工等问题。如果依靠市场机制选择，优胜劣汰，这部分国企注定被市场淘汰。有些地方政府认为国企经营不好，在于国企规模太小，国际竞争力弱。个别地方直接进行行政干预，“乱点鸳鸯谱”，实行“拉郎配”，将优质民营企业和经营状况不好的国有企业重组。下一阶段，国企改革应当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在民企态度并不积极的情况下，利用行政手段强行将国企和民企的组合，这种行为是一种倒退。学界对新一轮的国有化有所思考和警惕。目前房地产企业国有化的比例非常高，金融、土地等非常重要的要素市场上，国企垄断现象非常严重，必须有所改变。

国企改革应当解决分配问题

凤凰网山东：这一轮国企改革，是自上而下顶层设计主动改，还是市场机制倒逼？

姜琪：国企改革之所以进行，市场倒逼和主动为之的因素同时存在。一方面是市场倒逼所导致。如铁路行业，在大部制之下进行拆分改革。铁路系统的改革并不是铁路自身呼唤改革，而是经营困境之下不得不改革。另一方面是宏观经济背景所致。随着经济改革的深入和国际环境的变化，中国依赖投资和出口拉动的经济增长模式已不可持续，要保持经济稳定增长，必须破除行政垄断，进一步推进市场化改革，实现经济转型。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强调，“经济体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国企改革应当促进收入分配问题的解决，减缓社会矛盾。目前，社会存在收入差距，社会矛盾在可控制范围之内。之所以社会矛盾不明显，可能在于改革红利稀释了社会矛盾。在经济增长情况下，个人绝对收入增长，社会矛盾得到缓和，但实际上收入差距不断扩大。一旦经济停滞，社会矛盾将逐步显现。这也可能是深化改革中政府需要考虑的问题之一。

不赞成“激进式”国企变革

凤凰网山东：目前国企改革进行初步尝试，对全国、特别是山东国企改革的方向，您能做一些前瞻性的预测吗？有哪些建议？

姜琪：现在有这样一种说法，为了国家安全及国企竞争力，要理直气壮地做大做强国企。我并不支持这种观点。国企改革一定要进行，但是改革具有复杂性和艰巨性，一定要根据行业现状，逐步推进，分类管理，不能一刀切。

国企改革牵涉的层次、问题较多，必须慎重。尤其实行分税制、财政分权之后，国有企业和地方财政联系到一起。国企改革牵涉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地方政府之间的博弈问题，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国企改革不应当激进式改革，要逐步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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