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寻找一种力量面对黑暗
2015年04月29日 10:39
来源:新京报 作者:刘玮
“我梦见缤纷的野花,那是五月的花朵;我梦见翠绿的草地,到处有鸟儿在欢歌……窗外的树叶何时才能变绿,我何时才能见到我的爱人。” 随后,剧组通过赖声川请来了旧金山著名的舞台设计师Sandra Joyce Woodall,在视觉效果上也为该剧贡献了出色的答卷。
赖声川(网络图)
原标题:赖声川:寻找一种力量面对黑暗
“我梦见缤纷的野花,那是五月的花朵;我梦见翠绿的草地,到处有鸟儿在欢歌……窗外的树叶何时才能变绿,我何时才能见到我的爱人。”在舒伯特《冬之旅》组曲其中一首《春天的梦》的歌声里,蓝天野、李立群扮演的两位老人从一件无法释怀的往事走入人生的深处。上周末(1月16-18日),赖声川执导的话剧《冬之旅》在保利剧院上演。“没有一条道路通向真诚,真诚本身就是道路”,剧中老陈的台词也拷问着每一个人。
剧中,蓝天野饰演的老金是个固执的老头。“文革”中,挚友老陈的背叛不仅让自己遭遇到牢狱之灾,更间接让绝望的妻子自杀,因此,他也无法原谅老陈,在孤独的晚年靠着这份怨怼和舒伯特的名曲《冬之旅》度日终老。李立群饰演的老陈,则一次又一次地敲开老金家的门乞求原谅,面对的却是老金一次次的拒绝。最后,两个老人在公园里,一个怨恨了一辈子的老人对另一个说出了“我爱你”,但这个时候生命已经离他远去;而另一个最终虽然得到了原谅,但他已经身患老年痴呆症,只能对着这个纠缠了一生的老朋友说出,“啊?真的我认识你吗?”也成为全剧最大泪点。
话剧《冬之旅》题材沉重,但却带给观众一种多层次的心理体验。对于犯过错误的人是否应该被原谅,该剧最终并没有给出答案。“我来时是孤单一人,我走时也是,还是孑然一身”。在这场生命之旅中,剧中人始终在原谅和忏悔中纠结,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们在最后获得了安慰。该剧在舞台中央放置了一架钢琴,一位年轻歌者在剧中反复演唱着《冬之旅》中的歌曲,将一个沉重的话题处理得十分诗意,也让该剧呈现出一种温暖的基调。
制作人释疑
剧本不够仇恨?
“这恰恰是我认为最宝贵的地方”
本剧制作人王可然说,他五岁上小学,在小学一年级第一学期,老师就描述过“文革”武斗的情景,那时他对“文革”就有了直观的感受。王可然认为,之后对“文革”的反思,有两个趋势,一是仇恨继续,还有就是把“文革”娱乐化,比如《阳光灿烂的日子》。“人性在‘文革’中起着什么作用,如果没有深入探究,这两种趋势都很可怕。”
王可然说,自己无意中看到万方的剧本,一气呵成地看完了,“我是第一次在一个文本中看到了人性救赎。如果有人觉得这个剧本不够仇恨,那这恰恰是我认为最宝贵的地方,这点也让我看到了力量。”王可然和赖声川在一起工作了八年,以他对赖声川的了解,赖声川有对人性的悲悯心,在这一点上他是能理解万方的。“文本只是两个人的对话,但在舞台上,两个人在什么位置、舞台的空间感、说话的节奏,这些都是需要导演把控的东西。”
在演员的选择上,蓝天野是万方写这个故事的最初动力,而王可然也认为蓝天野对生命充满从容,很适合这部剧。老陈的扮演者李立群则是一名台湾演员,但王可然并不认为成长背景对于角色的塑造会带来障碍,“并不是你经历过什么才能演什么,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是两回事,赖声川和丁姐(丁乃竺)也跟他在反复沟通,后来我们见面,一拍即合。”
随后,剧组通过赖声川请来了旧金山著名的舞台设计师Sandra Joyce Woodall,在视觉效果上也为该剧贡献了出色的答卷。
对话编剧
万方“每个人都想干净地活着”
真正的出发点是我个人心中想解脱的渴望,从悔恨、不安、纠结的这些负面情绪中解脱。
新京报:《冬之旅》给人的直观感受就是不像其他表现“文革”题材的作品那么苦大仇深,基调还是挺温暖的,这种基调是你一开始想要的吗?
万方:我的出发点其实不是写“文革”,最初只是想写两个老人的戏。老人的生存状态、精神领域更多的是回望,因为前面的路已经可以预测到了。我自己到了60岁也会有这个感觉,所以最初定下的就是回望。而真正的出发点是我个人心中想解脱的渴望,从悔恨、不安、纠结的这些负面情绪中解脱,这也是很多人共同能体会到的情感。“文革”对于我父亲(曹禺),包括我也是绕不过去的一部分。伤害别人的人都希望能被原谅,记着仇恨的人也是不愉快的,说到底就是每个人都想干净地活着。
新京报:但是这种温暖调子带来另一个问题就是,有人会觉得它在展现这个主题时显得不够深入,像用一把锋利的刀轻轻划了一个小口?
万方:大家还觉得不够狠吗?我觉得已经够狠了。最后两个老人一个痴呆了,一个已经死了,最后一场戏两个人虽然释怀了,但是这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了。
新京报:你认为两个人的心结,只有通过最后的死亡才能化解掉吗?
万方:我没有答案。死亡也不一定能化解,写作就是在接近答案。两个人在剧中最后的遗忘一个是通过痴呆,一个是死亡,但实际上宽恕在某个时刻是可能的。老金在看到那些信,还有老陈的书的时候,是打动了他的,他那个时候已经可以体谅了,但忽然之间老陈又被吹捧成英雄了,这个时候某种不平衡就又出来了。
新京报:老陈在剧中虽然一直在忏悔,但他表达出来的大多是一种被时代裹挟着的身不由己,对自身懦弱本性的反思好像没有那么突出?
万方:我觉得“文革”对知识分子最残酷的事情就是,连思想都不敢表达。最残酷的事情就是恐惧,我记得我父亲那个时候就说,他特别羡慕街上扫大街的,他要是一个字都不识就好了,连思想都不敢,我觉得这是最残酷的。而且不管怎样,人是都会爱自己的,会替自己解脱,为自己辩解,这是人的本能。
对话导演
赖声川剧本找到了一种善良的方式
这个剧有太多灰色地带,可以互相谅解的部分,也都是吸引我的元素。
新京报:《冬之旅》虽然讲述的是一个残酷背景下的故事,但是整个调子还是给人温暖的,这是你希望呈现出来的效果吗?
赖声川:对,因为眷村也有很多很苦的文学,但《宝岛一村》想到一个怎么能不回避掉这些悲苦,又能从中有提升的机会。万方这个剧本找到了一种善良的方式,也是这种正面面对的方式吸引了我。而且这个戏最重要的也不是讲“文革”,是这两个人被推到这样一个抉择,谁对?谁错?万方没有站边。这个剧有太多灰色地带,可以互相谅解的部分,也都是吸引我的元素。如果以“见血”的方式可以得到光环,我不是那种个性。不管有多黑暗,要找到一种力量面对。
新京报:剧中“歌者”的作用不仅仅是唱歌,有时候他也会下来和老金对话,安排他走下来有考虑到蓝天野身体的原因吗?
赖声川:不是。他是一种戏剧工具,他就是在老金脑子里身体里的东西,老金是一个孤单的老人,他只有音乐,老陈还有一个孙女。
新京报:剧中幕帘的运用也很有新意,幕帘的采用和节奏是怎么设想的?
赖声川:我们的视觉总监非常讲究,一般的纱幕都是用白纱,但她在欧洲、俄罗斯做过很多芭蕾剧,她想到要用最轻的纱。纱幕上歌词在跑,实际上也是老金脑子里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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