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互联网金融推动利率市场化 金融脱媒化

芮成钢：关于互联网金融和民营银行等相关的金融话题，《经济信息联播》今天请到了中国社科院的副院长李扬先生和我们一起来探讨。李院长，这两天大家都在谈余额宝等等互联网金融的话题，某种意义上大家说，不管是余额宝还是理财通，去理解它的时候，其实就是左手把储户的钱拿过来，以某种方式再贷款给银行，中间挣一个利差，能不能这么理解？

李扬：它就是一个金融中介，一个新形式的金融中介机构，贷款对象不只是银行，还有一些中小微企业，还有一些个人，但金融中介机构的性质没有改变。现在关于互联网金融谈得很多，我注意到各方意见并不统一，不光是说支持还是反对，还是对它的定义、性质认识并不是特别一致，莫衷一是。所以首先我们要对这个事情做一点探讨。我们研究发现，这个词是很中国化的词，按说金融是一个国际化的事情，在中国发生这么大的规模，在其他国家也应当有。

李扬：互联网金融依托大数据云计算技术

芮成钢：你说互联网金融这个词是很中国特色的词？

李扬：很中国特色，这在其他国家是没有的，这就使得我们研究这个问题必须小心，要把它分开来看。我们大致上理解这个东西是两块、两个线索，一个是互联网，互联网是最近这些年来大规模发展起来的，特别是移动互联网，这个中国在世界上比较领先，也就是说我们这个金融活动是以互联网为载体，基于大数据、云计算这样一些最先进的信息技术发展起来，这是一个线索。另外一个线索就是它的金融本质是什么？它的金融本质我们注意到其实是货币市场基金，当然还加上一点小额贷款。所以我们从货币市场基金这个发展过程来理解互联网金融，那么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芮成钢：您这个说得非常有意义，因为中国很多互联网企业最开始都是基于美国的一些互联网企业这个模板做出来的，人家有谷歌，我们有百度，人家有雅虎，我们有搜狐。包括国外Twitter140个字，我们微博140个字。基本上我们这些产品，在国外可以找到对应的，早几年或者几十年出现。那么我们所谓打引号的中国特色互联网金融这个概念在西方，您认为实际本质就是美国的货币市场基金？

李扬：货币市场基金，这个在美国是70年代末、80年代初发展起来的，当时的发展环境和我们现在极为相似，指的什么呢？当时（丘兹条款）还在起作用，这个条款是严禁商业银行对它的国际存款支付利息，也就是说客户要在银行存活期存款得不到利息收入，同时限制定期存款的利息。但当时市场上的利率非常高，储户苦于找不到出路，这时候货币市场基金应运而生，一面它又像存款，因为它不是存款，它以基金的形式出现，又能向基金的购买者支付较高的利率。当然这个基金筹来资金之后，使用的方式也是那些不受管制的利率产品，和我们现在极为相似，现在我们银行存款的利息管得大，所以不能支付很高。那么我们现在余额宝等等支付的利息很高，高于6，能高一些。同时作为中介机构，它投资于银行的协议存款，在银行是一个负债，在它这儿就是资产，或者是投资于各种各样短期的货币市场的票据等等，当然有一些是投资于小微企业或者个人，这些人能够支付较高的贷款利息，总之做的是这样的事情。

李扬：互联网金融推动利率市场化金融脱媒化

芮成钢：我们可不可以理解成为在利率管制没有全部完成的时候，找到了一个特殊的盈利空间，通过利差谋利？

李扬：这是一个要点。它是在利率管制的情况下，推进利率市场化的一个举措，同时也是推进金融脱媒的举措。所谓脱媒大家都知道，我们叫金融中介机构的媒介，要让资金从媒介机构中出来，让存款者和贷款者直接见面，用我们现在话说就是大力发展直接金融，它也是一个推动的力量。再进一步看，它其实是一个放松管制的力量。我们在互联网金融这个词下面所做的事情其实是一个推动利率市场化，推动金融进一步放松管制，推动我们整个金融机构向直接金融为主发展的事情。既然是这样的话，就对于我们在互联网金融下所从事的这些活动就应该有个正确态度，首先肯定不能把它管死，因为它代表了方向，虽然用了很中国特色，而且用的是最先进的信息技术和计算技术，首先不能管死，其次要针对它这个情况，看看可能的发展方向适当监管。比如说促进利率市场化进一步，而且比较快地拉深，改变中国金融机构，让大量的资金脱出银行来进行交易，同时放松管制，我觉得这几条线、这几个发展的重点应当给予保护。

李扬：互联网金融是放松管制的金融活动

芮成钢：但随着管制不断放松，利率进一步市场化，像余额宝、理财通利差的空间是不是也越来越小？

李扬：这又是一个要点。从当年美国货币市场基金发展的情况来看，因为当时它钻了这个空子，这部分被管制，发展了一个替代品，当然就能付比较高的利息。当大家都做的时候，竞争就会使得收益下降，所以它也是有收益较高到收益较低的过程。当时美国监管当局顺应这个过程，让这个事情所有机构都可以做，原来银行是不许做的，就是市场机构可以做，那么在美国1980年的银行法、1982年的银行法，就把货币市场基金以及很多其他类似产品让所有机构都可以做，这就是顺应金融创新来加强监管的一个非常好的例子，我觉得这个例子今天我们特别值得汲取。

芮成钢：某种意义来说余额宝、理财通可能是我们中国金融改革利率市场化过程当中一个特定时期出现的一种产品。

李扬：对，是这样的。我们在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理了一下从80年代以来美国金融改革的一些路径，我刚刚说到1980年、1982年的两个银行法，就把类似的市场化的产品，让所有的机构，特别是原来管制很严的商业银行可以做，它就绕过了利率市场化所谓存款利率市场化的路，我们现在谈利率市场化谈得很多，存款利率市场化，它现在是让你的存款基金化，这样的话，事实上使得存款利率市场化了，这是一条比较现实的路。在那儿之后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变化之后，产品层面上开始混业，像保险产品、证券类产品、银行存款、贷款类产品开始混业，所以到1999年，就出了美国金融服务现代化法，确定了混业的格局，这是顺势来的。然后到2010年，面对影子银行的竞争，还有2010年的银行法确认了影子银行在金融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这也是非常清晰的这样一个线索。如果这样看，如果说在金融改革方面，发达国家走过的路我们基本上不可能越过，我们可以加快，我们不可能越过的话，那这些事情我们要一一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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