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举报导师申报院士造假否认师生利益纠葛

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卫生部听觉医学重点实验室主任、上海医学会耳鼻喉科学会名誉主委、国际颅底学会创始委员、世界聋联听觉医学委员会委员、当今耳鼻喉学界唯一的一名中科院院士……这只是现年78岁的王正敏拥有的一小部分头衔。而这些荣誉，或许是许多科学家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

但是，王正敏被举报了。举报的理由是，其中科院院士的申报材料中，存在多项问题。而举报者，正是他的学生、前任助手、申报材料的协助制作者--王宇澄。这些举报是否属实？

王宇澄在"科学网"博客中的四十多篇博文，只有一个主题--王正敏教授申报院士材料中，以普通论文冒充学术论文、三本个人著作涉嫌抄袭、临床疗效数据造假、博士学位造假。

王宇澄：因为他有271篇论文申报院士，其中现在发现有57篇都不是正式研究论文。

王宇澄说，这57篇文章中，有43篇属于类似随笔的一般性文章，至少有6篇还存在一稿多投、篡改实验数据等问题。此外，还有14篇是从其本人的专著中拆解出来的，而这本专著，更是涉嫌抄袭。

王宇澄：这本专著，主要是抄袭了他国外的导师，没有经过原作者的同意，也没有经过原著者的出版社的书面同意，又不注明它的出处的话，是违反国际上通行的学术规范的标准。

王宇澄认为，论文充数、涉嫌抄袭，仅这两项，就是对代表着中国科学界最高荣誉称号--院士--的一种亵渎。更何况，王正敏院士还存在临床疗效数据"造假"的问题。

王宇澄：王正敏教授使用他当年从其老师Ugo Fisch教授那儿学来的旧技术、旧材料，却取得了Ugo Fisch教授在08年采用了新技术、新材料，也才取得的、也是现今世界最好的疗效，还要高3到6倍的好成绩？这个数据是不可能的，是个明显的造假，理论基础都是错的。

在王宇澄提供的材料里，还有一项最致命的"指控"--博士学位"造假"。根据王宇澄发布在科学网上的王正敏申报院士材料，在主要学历一栏，有这样的文字：1980年2月至1982年9月，在瑞士苏黎世大学耳鼻喉科，获博士学位。而王宇澄认为，这实际上是苏黎世大学授予"进修身份"的王正敏，一种博士头衔，而并非学位。

王宇澄：苏黎世大学的Ugo Fisch教授都已经讲得很清楚了，王正敏获得的这个证书，不代表他的博士学位，他说如果在我们这边获得博士学位的话，他要完成6年左右医学的学习。他用两年时间怎么可能获得苏黎世大学的博士学位呢？

对于自己学生的这种实名举报，王正敏教授的回答是，纯属诬陷。

王正敏：学校和医院各方面，以及中国科学院，都有了很明确的一个结论了，这个学生对我基本上就是一个诬陷、诬告了。

王正敏说，所谓的"抄袭"一事，根本不存在。

王正敏：讲我引用我自己老师的图，没有注明出处，这是不对的。我的书里边，就在本章里边都注明了这个出处，我不会说是连这点常识也不懂，不会的！我老师对我这个书的评价也很高，我大概跟你说这些。

至于王宇澄所反映的其他问题，王正敏表示，要咨询其他部门。

中科院院士申报材料有"水分"？这很难令人相信。因为，中国科学院院士，是我国在科学技术方面的最高学术称号，这个仅有700人左右的团队，是我国最优秀的科学精英和学术权威。已经当选的院士，被举报申报院士材料有问题，这恐怕在中科院的历史上，也是凤毛麟角。那么，对于王宇澄的这些指控，有关各方如何回应？

作为院士的主管部门，中国科学院如何认定王宇澄的举报？王宇澄说，早在去年，就曾向中科院提交过实名举报材料。

王宇澄：2012年12月1号，我就正式向中科院实名举报了，最新的答复，中科院讲，王正敏的问题，我们还在审议当中。

当记者致电中科院时，中科院学部工作局学术与文化处的一位负责人表示，不便透露。

负责人：我们有相应的一些处理的规则，有一定的程序，但是现在我不接受采访，所以我也不方便回答您这些问题。

那么，复旦大学对此事，又是什么态度？在复旦大学学术委员会的官方网站上，有一份今年9月9日发布的2012年6A号通告--《关于举报我校附属眼耳鼻喉科医院王正敏院士涉嫌学术不端行为的调查报告》，调查结论为：王正敏的三本著作中，在未取得国外著作版权的同意下，对其原著图片采取重新描画的做法，使用了大量插图，且未注明出处，虽不属于学术剽窃，但不符合国际公认的学术规范。至于"文字抄袭"，因其内容为解剖学描述，不属于抄袭；王正敏与他人合作发表的几篇论文中，有些内容高度重复，另有几篇论文曾使用相同的内容或图表，属于重复发表，这种做法在学术态度上也不是实事求是的。王正敏提供的医学博士学位证书，最终获国家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认定，故举报人质疑王伪造学历的问题是不存在的。据此，复旦大学作出以下处理意见：所有有王正敏署名、涉及内容重复发表的论文均不能作为科研成果列在个人简历和各种申报材料中；因发表这些论文而获得的科研奖励应予以收回；王正敏必须就三本专著中的学术不规范行为，向原作者做出书面道歉。眼耳鼻喉科医院学术委员会，应将本调查报告通知上述著作的出版社；王正敏应当就在院士申报论文材料中存在不实事求是的做法，向中国科学院做出说明；眼耳鼻喉科医院学术委员会和医院领导应该督促被举报人落实以上处理意见的建议。

那么，王正敏教授是否落实了复旦大学学术委员会的处理意见？记者致电复旦大学附属眼耳鼻喉科医院，这里的工作人员表示，对此事不太了解。

医院：今天我们领导也不在，他今天就是去沟通交涉这件事情，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很准确的答复。而且，作为医院来讲，我们不可能去相信王宇澄个人的一面之词，王医生他个人对医院的贡献、对国家的贡献都是我们大家有目共睹的，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就整体推翻他的个人贡献，你说是吧？

实名举报自己的授业恩师，王宇澄究竟是为什么？

记者：当时他申报中科院院士的这些材料，应该是您经手的，对吧？

王宇澄：对。而且我们举报的这些东西，大部分90%的东西都是我到他这个地方来之前，他就已经造好假了，我们哪知道呢？这都是后来露出马脚的。要知情，我们跟他有半毛钱关系，我也不会来这么举报他。

至于外界盛传的与王正敏存在利益纠葛，王宇澄也是断然否认。

王宇澄：我跟他有什么利益呢？他是我老师，我跟他既没有什么位子争，也没有什么争。这个原因，也简单。因为他利用了一个学生对于一个专家和权威充满敬仰。然后呢，他发现我的造假已经成功了，我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他就立刻变脸。

举报的原因，在王宇澄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举报材料，被复旦大学部分地认可了。

王宇澄：冒充论文的性质，这个是中国科学院院士甄选当中的一条高压线，决不可逾越的红线。如果一篇论文有点瑕疵或者论文署名先后有一点问题的话，你都不能当选。

至今，复旦大学的调查结论，依然挂在该校学术委员会的官网上，而中科院的调查程序，仍在进行中。中科院能否认同复旦大学的调查结论？根据该结论，是否能够证明王正敏教授存在一定程度的学术不端行为？事件的相关进展，中国之声将持续关注。(记者肖源实习记者任玉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