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大都会Ink art水墨引发的思考

一、 针对传统水墨画改造的水墨画发展

这条线索是我们大家一直不愿意放手，而且一直都在死磕的水墨画发展路线，已经走了两千多年，并已被批评者多次判为死刑。然而，水墨画的绘画探索却是水墨领域最庞大的一支。我们所有关于对水墨的革命而关联的改造、突围、变法，都是针对这一传统线索或传统文人画笔墨意象的。

从上世纪40年代留洋海外的徐悲鸿、林风眠开始，不管他们是通过拼接西方艺术史中的素描解剖的方法，还是嫁接或挪用西方表现主义、野兽派风格的技术语言，最终都没能解决水墨的现代性发展。徐悲鸿的努力不仅是他自己偏离了水墨本质和水墨境界，他的位置也直接导致了中国几辈画家，甚至到今天绝大部分人物画家，还在他的阴影下。

80年代中后期，谷文达的水墨实验是通过学习西方超现实主义方法，放大汉字成图像意义，从水墨意象的空间境界去改造传统水墨画，并达到了与传统水墨画不同的视觉效果。开启了中国水墨现代性的进一步思考。谷文达的遗憾是他只掌握了一种拼接、挪用的水墨画的方式，却始终没有找到属于他自己的方法，而在80年代末从水墨出走了。

90年代初实验水墨异军突起。以张羽、石果、王天德为代表的一批探险者，他们不再纠结笔墨以及传统方式，而是寻求属于自己的表达方法。他们通过创造属于自己的、综合性的表达方式的非具象水墨图式的表达，最终实现了水墨的现代转换。实验水墨运动是对中国传统水墨画改造的最后一道景观。

进入21世纪张羽以指印的行为方式，将传统水墨图像清零。使水墨画走出了绘画，也使水墨走出平面，也使水墨进入当代艺术的综合表达。水墨画在多次被宣判死刑的过程，向极限挑战，同时也走向了极限。那么，水墨画还有未来吗?

二、挖掘水墨物质属性呈现的当代表达

这是一条两千多年水墨画发展之外的新认识、新思考，是21世纪开启的水墨新路。也许会有人认为，水墨的物质性与历史的水墨画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它却与水+墨有着直接的关系。水+墨的水墨一直被水墨画作为工具使用。那么，水+墨的水墨能否呈现表达，这个思考正是水墨发展的新路线。它的价值在于创造性的发现，它是从无到有的建设。

传统水墨画的过去与西方绘画是完全不同的，历史的价值正是这种差异。而今天的世界与过去的历史也是不同的，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与发展，我们如今国际化的话语方式，却是在差异性中探寻人类的共赏。2008年我提出“水墨不等于水墨画”的观点，开启了对水墨的重新思考。两千多年来水墨一直是水墨画的工具，水墨的物质性始终消解在画面之外。

随着新世纪的发展，在对水墨的纵深思考中发现，我们对传统水墨画的研究始终关注的是笔、墨、纸三者的关系。而忽略了“水”在其中的特别意义和价值。事实上，没有水就没有水墨。“水”是水墨的灵性所在，水是万物之本，水是生命之源。2006年张羽开始实践“水法”，创造了用“水”直接在宣纸上摁压指印，并在宣纸上留下凹凸的痕迹。2008年宋冬在青石板上用毛笔水写日记。2013年3月张羽直接用水+墨的水墨呈现水墨仪式的物质性表达，与现场、空间直接对话，使水墨精神具有新的哲思意味。8月在佛光山直接用“水”的物质性与现场、空间直接对话，从生命意义的角度，通过仪式性诠释人类生命的生生息息。

三、与水墨文化关联的当代艺术表达

这条线索就是今天纽约大都会ink art水墨展所提示的基本方向。其实，这条线索是上世纪80年代至今一些中国当代艺术家最容易启用的方法，这个方法是三条线路中最简单的。它是直接利用传统文化符号、元素或因素，以及水墨画的图像、形式等等。这种方法有粗暴和表象的一面，也有智慧的一面。这条直接改造或挪用的方法是当年中国艺术家面对西方世界最有效的方法，但三十几年后我发现这个简单的方法在西方仍然有效。

当我看完这个准备了7年的，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的Ink art水墨展，从平面绘画、图片、影像到空间装置的全部作品。它反映了一个问题，西方人更敏感于表象及符号，更直接、更容易识别，更容易看出与传统的关系及改造，这样判断在西方人眼里不会出错。这也是一些聪明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为什么选择这种方法的原因，这是一种快速的有效性。今天的话语权仍然在西方。

从对水墨三十几年的研究中看，如果我们还希望水墨也好，水墨文化也好，能够真正的发展的话。我们必须进入传统文化的深入思考，未来与水墨有关的当代艺术一定是超越那种符号化的、元素的、形式的表象关系。我们没有必要纠结那些质疑的问题，我们只有做好自己，水墨还能如何?水墨能否成为当代艺术是水墨表达的关键，这个关键正是水墨发展的关键，否则，水墨的发展将是一句空话。

现在大多艺术家的创作方向基本是商业化倾向的，很少有人深想水墨在今天应该如何?更少有人去思考艺术表达在今天需要传递怎样的精神与新的哲学思辨。于是，我不想说那些新不新的虚理论问题。什么“新水墨”、“新工笔”,只是些空泛之词。

2014.1.18于洛杉矶

注：

①“大都会Ink art水墨”展，所有引发观者质疑的焦点应该与这个参展名单有关。这个参展名单及作品，就是这个展览的方向，也是西方面对水墨的立场和态度。认识问题的偏差、深与浅、对与错也就反应在这个参展名单上。那我们的质疑或研究也会以此为线索。

这是一个可以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与水墨有关的现代艺术作品出场的时间上大致划分的名单：谷文达、吴山专、徐冰、任戬、蔡国强、张羽、宋冬、张桓、杨洁昌、张健君、王天德、邱志杰、展望、洪浩、王冬玲、李华生、杨福东、陈绍雄、邱暗雄、杨永梁等35位。这是这个展览中具有关联问题的主要作品艺术家名单，其他的十几位艺术家及作品几乎与这个展览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