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鸿与叶永青的笔谈
2015年03月19日 17:15
来源:艺术中国 作者:巫鸿
巫鸿按: 以下是我和叶永青在2011年5月16日至28日之间进行的一系列笔谈。悬浮 (suspension): 对意义的否定显示为一种“悬浮感”: 不论是图像本身还是看画的状态都显示为拒绝上下文的、空白之中的孤立。
永青你好:
这是我们笔谈的最后一次。随后可以继续谈谈对展览策划的想法。也可以落实一下展览图录的内容和形式。
我一直在观察和思考你近些年的这些“复制性涂鸦”---这是我临时造的词,不知道准不准确?你有没有一个词概括它们?大概是从1999年开始的吧?已经十来年了,在你说来是少有的稳定。以下是我积累的一些概念,似乎对分析这些画有些价值。这些概念相互重合,但是常常透露出作品的不同维度。我想得到你的评语和增益。感性的东西也可以谈一谈。还有是这批作品中的细类---这是目前为止大家还没有谈到的东西。
复制 (reproduction): 把草草几笔的涂鸦通过数码扫描、投影放大,复制为以丙烯颜料为媒介的手制绘画。
转化 (transformation):这种复制其实是一种转化,因为在媒材、技术性和维度上都发生了巨大变化。
客观性 (objectiveness):这种转化是以一种“客观”的姿态出现的---或者说画家的主体性(subjectivity)是通过设计这一貌似客观的转化实现的。
手感 (touch):与机械复制不同,这种转化保存甚至突出了绘画的感觉,因而保存了艺术家作为手工工作者的身份。
意义的否定 (negation of meaning):无论是所使用的原始涂鸦(有时简化为一连串的螺旋纹)还是复制和转化的过程,都不带有对现实或思想性的明确指涉。
悬浮 (suspension): 对意义的否定显示为一种“悬浮感”: 不论是图像本身还是看画的状态都显示为拒绝上下文的、空白之中的孤立。
重复性 (repetition):无休止的重复符号及绘画动作进一步强调对意义的否定。重复性成为绘画性的反题,通过消解绘画性造成张力。“重复”同时意味着对主动进入的拒绝---包括思考、推理、逻辑和分析。
极简 (minimalism):重复的绘画单元以及大量空白(这是对线条式草草涂鸦进行放大的必然结果)造成极简的视觉效果,和重复性及投入的工作量形成另一种逆反。
时间的拉长 (temporal extension):重复也意味着对绘画时间的人为拉长,“时间”和“劳动”本身因此获得一种独立意义,与图像的无意义拉开了距离。
痕迹 (trace):由于内在的时间性,图像显现为手的痕迹。
宏观和微观 (macroscopic and microscopic):这是对图像的空间性质的描述。“宏观”是一张画的综合印象,“微观”是近观时所发现的有若显微镜下的大千世界,充满微生物般的笔触和颤动。
“念经”、“打坐”("chanting," "meditation"): 这是对创作和阅读状态的比喻,综合了时间性、无意义性、重复性和极简性。
等待你的来信。
巫鸿 (5月27日)
×××
巫老师好:
我们这里谈到的,被您称为“复制性涂鸦”的作品已经10年了,因为它仍然发端于那种与时代保持距离的冲动,虽然以绘画的方式,但却是由概念性和观念性的方案所导致的,关涉到绘画经验和艺术审美习惯中知识和权利的问题,所以姑且把它称为“观念性涂鸦”。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这些涉及的问题仍有必要深入探讨并且这样的过程仍使我感到有趣。您其实已经非常完整的帮助我整理和归纳这一系列的创作有关的概念,人们习惯并且熟知的传统意义上的绘画与“复制”、“转化”、 “客观性”、“手感”、“意义的否定”、“悬浮”、“重复性”、“极简”、“痕迹”、“时间的拉长”、以及“念经打坐”的状态相互重合与发生冲突,有可能产生不同于原有知识系统判定的艺术形式,在专业和业余之间的游历状态,观念涂鸦的确如您所述综合了时间性、无意义性、重复性和极简性的特点和方式。
这样的创作动机,产生于99年在伦敦长期工作的经历,栖身别处旅居国外以致脱离母语会使人以一种强烈的方式感受到失落,原来习惯的艺术和身体感觉的中断 ----置身于两种完全不同的时空,使我对这种失落尤其敏感,但也可能使我以更切身体验的方式去思考那些具有普遍意义的主题,很长一段时间我终止了原有的创作,东游西逛徘徊在欧洲和中国的各种场合各种人群中,再一次否定过去只是为了做出一些不同的东西,最重要的一个启发,来自于在海沃德美术馆举办的查理 克洛斯的个展,这位美国超级写实主义的大师一生艺术线索的变化很有意思,早年,创造出严谨的照相写实方法的他,后来因为身体和病痛只有改变原有作画的习惯,作品的面貌也从精致极端的细节变成在固定网状的分割中抽象的点线色块,但作品却更加充满了变化和张力,艺术家发展的线索有时候并不来自于理性的判定和逻辑的推衍,手可以带领头脑和身心去到更有魅力的那些可能性。于是,99年冬天在大理我尝试着以一种逆向性的方式,把过去一些随手涂抹的图像,以前出现在画中过的鸟、笼子、虚拟的书信、字条等等放大到画幅上,一方面继续延续着一种个人化的审美和趣味,另一方面这种新的创作方式中所蕴含的荒唐意味,使我感到有趣。
这个系列也在不断的变化,早先更类似于真正的涂鸦,对幼稚和童趣的作品的戏仿。第二个部分,有意识的画了许多跟中国画鸟意向吻合的题材---画鸟系列,也是一种反讽和玩笑,画个鸟就是画个什么都不是!第三部分,直接选择一些随意涂抹的痕迹和草稿,这些草稿很像伊夫 通卜列作品的局部手感或是中国文人书法中的墨点和痕迹,我叫它“涂点”或者“伤痕系列”,这些作品反反复复还在继续,也不断的有些新的想法在犹豫中……我还是只有听凭内心的选择,在无人问津之处,借用崔健的一首歌词:不想走在老路上,不想回到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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