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生活在用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的日子里，回老家看望一下父母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种奢望，而我是幸运的，因为记者的职业得以经常能获得回家探亲顺道工作——啊，对不起，是去家乡出差顺道回家探亲的机会。2004年我从湖南来到广州工作，这期间回家的次数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每一年回家的感觉不一样。有时发呆，8年来的回家记忆片段会从脑海中掠过，交织成为成长的印记，从一个男孩到一个男人，感觉其实就浓缩在这段回家的归途当中，还有那句“妈，我回来了”。

最开始那会，回家后我的主要特征是朝母亲撒娇，通常是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躺，一口一个好累，然后沉溺在母亲营造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疼爱里。那时很少和母亲聊天，因为第一很逃避她那些小圈子里的琐事，其二是有时家乡的老友一招呼，出去玩到凌晨一两点也是常事，只不过无论我多晚回来，母亲房间里那盏台灯都是亮着的，然后她会披着衣服下床来给我盛上一碗煲了很久的绿豆稀饭。现在想来最可笑的是，那时我对自己甚为高估，因为母亲见到我时那灿烂的笑脸，我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我回来母亲就很高兴很满足了”的想法，说极端一点的话，我有那么一点把“回家”视为了对母亲的施舍。

后来在广州久了，我开始不那么想家了，因为我在广州已经有了自己的圈子，有了自己喜欢的生活。特别是在刚刚结婚的那一年，2008年，记得有一次去长沙出差，我在车站犹豫了半晌，为的就是是买回家乡的票还是回广州的票，最终因为当天回去还能赶上广州约好的球赛，咬牙做出了取舍。那次之后，我甚至有几次在订票时就已经提前把回家的时间给排除在了计划之外。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在潜意识里大概是认为，“现在我也有家了，老家能给我的安全感，现在广州也能给我了。所以回不回看心情吧”。“妈，我回来了。”这两年回家进门说这句话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喜悦、激动甚至是伤感和愧疚，五味杂陈，倒是母亲迎接我的笑颜和热情更胜往昔。回到家现在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和母亲呆着，听她抱怨楼上的大爷浇花泼水洒到了她晒的被子上，讲隔壁大妈的感情八卦，还有牌桌上杀得一帮老头老太太片甲不留的威风事迹，津津有味。我知道这是母亲的人生，她很需要倾听者，而她的故事我这个做儿子的以前所知的所了解的都太少，幸好一切还不算太晚。是的，妈，我回来了，心就留您那了，哪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