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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来:百年来儒学的发展和起伏


来源:中国宗教学术网

今天讲演的主题是有关于20世纪的儒学发展。“发展”这个词,容易给人一种印象,以为儒学的发展是一帆风顺的。其实如果我们回顾一下,就知道儒学的发展是充满危机、困境、曲折的,它经历了一个复杂的过程。 冲击和

至于贺麟,他公开声称自己是宗陆王之学的,他说“心为物之体,物为心之用”,讲了一套同样也是以心学为基础的儒家哲学。但是贺麟更重要的角色,是他对儒学复兴做了一个设计。他的口号就是“以儒家思想为体,以西方文化为用”,或者说“以民族精神为体,以西洋文化为用”,这就是他一套儒学复兴的设计。

如果我们再考虑到梁漱溟先生,他自己后来的哲学建构不断,特别是他从40年代到70年代一直在完成一本书,叫做《人心与人生》。由这本书,我们可以说,梁漱溟的哲学体系是一个注重以心理学为基础的现代儒家哲学的一个建构。

因此,我们以上说的这几个哲学家,熊十力、梁漱溟、马一浮、冯友兰、贺麟的工作表明,这个时期建构性的、新的儒学出现了,它们作为儒学对时代的回应基本上采取的是哲学的方式,也就是说我们在这个阶段所看到的,是以“哲学的回应”为儒家存在主要方式的一个时代。这个时代正好是我们所说的百年儒学难得的一次历史机遇。所有上述这些重要的思想体系的准备、阐发都是在这个时期,这是一个民族意识、民族复兴意识高涨的时期,所以民族文化的重建也得到很大的发展。

第四个阶段当然就是革命和“文革”阶段。我们不能说这个时代就没有儒学,如果我们看1950年代到1970年代这个时期,熊十力等这几位思想家的变化,就可以看出,这是现代儒学调适的阶段,就是结合吸收社会主义的阶段。所以熊十力在50年代初期写的《原儒》里面,就提出要废私有制,荡平阶级,这就是吸收社会主义思想的表现。梁漱溟后期写的书,不只是《人心与人生》,还有著作《中国——理性之国》,专门讲怎么从一个阶级社会过渡到无阶级社会,怎么从社会主义到共产社会,都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这些思想家不是在社会里消极地跟着时代,而是在思考怎么跟这个时代的主题能够有所结合。但是有一条是他们坚持的,就是儒家思想文化的价值。

潜隐和在场

第三个大问题,我叫做从潜隐到复兴。回到比较近的时代,当然就涉及改革开放这个阶段了。我把这个阶段放到这里来讲。那么,什么叫潜隐?儒学的存在不能够看作只是一个有哲学家存在的存在,不能认为有儒家哲学家存在,才有儒学存在,这是一种片面的看法。在这个时代,特别是在1950年代以后一直到今天我们看到的儒学的存在,正像李泽厚所讲的,不仅仅是一套经典的解说,它同时是中国人的一套文化心理结构。于是,当一切的制度的联系都被切断以后,它变成一个活在人们内心的传统。特别是在民间,在老百姓的内心里面,儒学的价值依然存在着。儒学在老百姓的内心里面,可能比知识阶层存活得更多,因为知识阶层内心受到西方文化的侵染可能更多。

我们把在百姓内心存在的儒学传统,叫做“百姓日用而不知”的,没有自觉的一个状态。中国人的伦理观念,可以说几十年来,从1950年代以后,仍然受到传统的儒家伦理的深刻影响,它是连续的、没有改变的。但是在不同的时代,因为它不自觉,所以,就会受到很多不同时代的环境的影响,或者不能够非常理直气壮地、健康地把它表达出来,有的时候会被扭曲。

这是我们必须强调的一点,就是我们在处理第五个阶段改革开放的时候,甚至我们在看第四个阶段以来的儒学的时候,我们的“儒学”观念一定要变。

我想再探讨一下,在改革开放以来的时代里新的儒学的存在方式。30年来在中国内地,我们可以说,没有出现像1930-1940年代那样的儒学哲学家,但是在这个时期,我认为有两个方面值得注意。

第一方面就是30年来的儒学研究,这种儒学研究构成了一套“学术儒学”的文化。什么是学术儒学的文化呢?就是对传统儒学进行深入研究,把握儒学历史发展演化的脉络,来梳理儒学理论体系的内部结构,阐发儒家的各种思想,这套系统我叫做学术儒学。

第二方面我叫做“文化儒学”,文化儒学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近30年来,我们有很多文化思潮与文化讨论跟儒学有直接关系,比如,讨论儒学跟民主的关系,讨论儒学跟人权的关系,讨论儒学与全球化的关系,讨论儒学与现代化的关系,讨论儒学与文明冲突的关系等等,当然我们今天也在讨论儒学与构建和谐社会的关系。 在这些讨论里,有很多学者是站在儒家文化的立场,来表彰儒学价值的积极意义,探讨儒学在现代社会发生作用的方式,在这一方面阐述了很多有价值的文化的观念和理念。这些讨论,我觉得它也构成了一个儒学的特殊的存在形态,我就把这个形态叫做文化儒学的形态。

所以,我们不能说,这30年来我们没有儒学哲学大家,儒学就是一片空白,不是的。除了潜隐的存在形式以外,我们要找到并且定义一个近30年来“在场”的儒学文化形式,所以我用学术儒学和文化儒学,来概括这个时代“在场”的儒学存在。

第三个就是民间儒学。如我所讲的,一方面是潜隐的、百姓不知的、日用不知的人民大众心里的儒学;另一方面是“在场”的、显性活动的儒学,如学术儒学和文化儒学。“在场”的儒学除了学术儒学和文化儒学外,还有新世纪以来不断发展的民间儒学。这就是我们在上个世纪末期已经看到的,今天仍不断发展的文化形式,如各种国学班、书院、学堂、讲堂,包括各种电子杂志、民间出版物、民间读物、儿童读经班、各种儒家小学启蒙读物的出版。我想,刚才讲的那个层次, 不管是学术儒学还是文化儒学,大部分还在知识人活动的层面,但是在民间文化的层面,有当前中国人各个阶层的更广泛地积极参与。这是一个在民间实践层面的文化表现,我把它叫做“民间儒学”。晚近十年来,“国学热”受对民间儒学的推动很大。

最后,我想指出,进入21世纪,现代儒学复兴的第二次机遇来到了。今天,从1990年代后期以来,随着中国崛起,随着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深入和发展,应该说今天中国已经进入了现代化的初级阶段。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在人民的民族文化自信大大恢复的条件下,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中华文化伟大复兴,这个双重复兴的大局面正在到来。正是在这样一个局面下,我们说儒学在现代复兴的第二次机遇到来了。儒学怎么样抓住这次机遇,儒学学者怎么参与这次儒学的复兴,我想至少可以做几方面工作:比如说重构民族精神,确立道德价值,奠定伦理秩序,形成教育理念,打造共同的价值观,形成民族国家的凝聚力,进一步提升我们的精神文明,等等。这些方面可以说都是儒学复兴运动中的重要工作。儒学只有自觉参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时代的使命相结合,和社会文化的需要相结合,才能开辟发展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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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静静]

标签:儒学 发展 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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