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佩苍：“西画东渐”第一人

原标题：孙佩苍：“西画东渐”第一人

徐悲鸿临摹伦勃朗《参孙和大莉拉》

塔鲁斯《女人像》

孙佩苍像(1932)

“著名画家陈丹青如此评价，今天的中国人，藏购二十世纪欧美著名艺术家作品可能有不少，“但若论目下中国人藏有十九世纪大师作品者，则唯孙佩苍一人而已。””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以此诗句作为孙佩苍画展的题目，隽永中不免流露出凄婉的调子。孙佩苍是谁？他在民国美术史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他收藏了什么样的艺术品？这些艺术品背后潜藏了怎样的曲折故事？上周末，“孙佩苍及其收藏展”在中国油画院美术馆甫一亮相，即吸引了美术界及收藏界人士的关注。而著名画家陈丹青、徐悲鸿之子徐庆平等知名人士的到场，亦将这位被淹没在历史中的传奇艺术家兼收藏家首度拉回到人们的视野。

孙佩苍是谁？

唯一藏有西方十九世纪大师油画真品的中国人

孙佩苍，曾任驻法公使、东北大学教授、中法大学校长等职，被聘为国民参政会第一、二届参政员。在上世纪20年代初，孙佩苍赴法勤工俭学。其间结识徐悲鸿夫妇，交往甚密。据徐悲鸿之子徐庆平先生描述，“二人同在巴黎研习绘画，虽为穷苦学生，常常学费不继，却节衣缩食地购买艺术品和画册，观赏歌剧，在文化精神的富足上可比王公。”蒋碧微在回忆录中称孙佩苍“一生俭约，省下钱来专门搜购艺术作品，所以他的收藏极为精美丰富”。

孙佩苍既收藏西方油画经典原作、试图写作《世界美术史》一书，又与民国当时重要中西画家相交往，收集不少中国古代绘画与当时名家作品，尤其是徐悲鸿为其绘赠五幅油画作品，实属罕见。孙佩苍在当时收购了包括库尔贝、苏里科夫、迪亚兹、卢梭等在内的西洋艺术家以及徐悲鸿、吴作人等中国艺术家的大量作品。此外还有六千多张西洋名画的原大印刷品。

这批原作和画片后在徐悲鸿的介入下归于中央美术学院收藏。在那样一个中国本土艺术品不断流失且国内对西洋艺术缺乏认知的时代，孙佩苍凭一己之力实现的西洋艺术“倒流”中国之举，实属开国人之先。在徐悲鸿的力邀之下，孙佩苍于1941年选出其藏画中最有价值的几十幅参加了国民政府的展览，后又被徐悲鸿借至中央大学艺术系供学生临摹。这些珍贵的西方艺术品在当时极大地填补了国内教学资源的稀缺，为近代中国美术教育注入了最直接的养分。著名画家陈丹青更是如此评价，“若论目下中国人藏有十九世纪大师作品者，则唯孙佩苍一人而已。”

孙佩苍收藏了什么？

西方至18世纪以来的诸多名家的油画真迹

直至今日，陈丹青先生还对第一次看见孙氏藏品的情景记忆深刻，称自己为“幸运者”。他回忆道：“1978年秋，某日，全班同学被领进陈列馆仓库，观看三十余件19世纪欧洲油画的原典。除了欧美常见的沙龙作品，其中竟有一件早期的库尔贝，委实大出意料：此前，我们从未听说国内哪家美术馆或学院藏有欧洲油画真迹。真迹从哪儿来呢？不记得哪位老师告诉我们：是一位军阀时代出使法国的官员在巴黎自费买下，携来中国。此后的故事不难推想：1949年之后，洋画不得展示。到了1969年秋，形势更其无情，那位官员的遗属被迫将私藏移交中央美院。封尘九年，延至1978年底方始见光，我们正是头一批得以亲见的幸运者。”

孙佩苍先生正是当年陈丹青“不得而知”的那位深具慧眼的藏家。在此次展览作品中，包括至今尚存的德拉克罗瓦、亨利·埃米利安·卢梭、迪亚兹、劳伦斯、道墨、图尔斯、卡里尔等等西方至18世纪以来的诸多名家之作，加之散佚的普桑、库尔贝、列宾等大家作品，共同勾勒出西方油画从古典形态向现代形态演变的基本脉络。对于民国美术界来说，孙佩苍收藏西方油画的世界视野和谱系研究，无疑在中西艺术交流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难怪今人称其为“西画东渐”第一人。

孙佩苍后来怎么样？

抗战期间离奇亡故引发艺术史公案

抗战期间，时值中年的孙佩苍却突然亡故，甚至他的后人至今都不能肯定他的死因。最近查证，当时的报纸上曾经有孙佩苍突遭暗杀的说法。

几十年后，孙氏后人开始了“寻找”爷爷的历程。据孙佩苍之孙、也是展览策划人之一孙元介绍，很长时间以来，“虽然知道孙佩苍是我们的祖父，可谁都没有见过他本人，翻箱倒柜也不见他的照片。父辈们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为了划清界限，销毁了一切有关于他的影像照片；为了不影响我们上学就业，他们也对孙佩苍的事讳莫如深。”

与一般的展览不同，“孙佩苍及其收藏展”分为文献与藏品两大部分。其文献部分，以家属寻祖的“追问”开始，以《蒋碧微回忆录》中的记载展开“寻找”之路，以其1942年的展览与“消失”作为历史的停顿，以“浮现”的历史片段重现其留学、任教、从政的依稀经历，以收藏品“遗留”的散佚、波折揭示其美术陈列馆之梦的破灭。最后以《寻找孙佩苍》一书之出版作为小结，并期冀着新的发现与研究的开始。

从有限的文献资料和留存藏品来看，孙佩苍及其收藏已经成为了民国艺术史、艺术收藏和美术教育等方面极具研究价值的历史个案。

文/本报记者王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