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独家评论：孙杨教练是被纵容的旧家长

朱志根和孙杨再起冲突，并不令人意外。两人一个月前在媒体镜头前的拥抱，不是冰释前嫌，只是在浙体大管理者的牵线下进行勉强修补，即便表面上一团和气，内里仍然貌合神离。所以，一旦有新的外力介入，尚未完全熄灭的怒火立刻死灰复燃。

两次冲突的发难者都是朱志根。对他来说，最大的挑战已经不是如何提高孙杨的成绩，而是如何免除他眼中来自外界的“干扰”——前一次的“干扰源”是女人，这一次则换成了赞助商。据媒体报道，15日下午，一位赞助商工作人员进入孙杨训练所在的游泳馆，被朱志根大吼“滚出去”，在遭到反驳后，又用手中的秒表打向工作人员和向他表达不满的孙杨。

根据体育总局的相关政策，如今朱志根可以获得孙杨代言收入的15%。与之相对应的，他对孙杨的掌控力也快跌到15%。赞助商踏入训练游泳馆，在外界看来也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很可能却在不经意间踩踏了朱志根忍耐极限的那条红线。

毫无疑问，朱志根仍将在这场冲突中获得舆论的大部分支持。他的身上具备天然的道德优势，他是长者，又是孙杨的教练，在“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传统观念深入人心的中国，他对孙杨做的任何事，无论手段偏激与否，都可以通过“为孙杨好”的目的获得合理性。基于上述原因，在朱志根与孙杨的冲突中就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很多人一边认为朱志根的管理方式有些落后，一边又认为需要作出改变的是孙杨。

孙杨固然有着情绪控制方面的问题，但在“尊师重道”的舆论氛围之下，在两人的冲突中，真正被纵容的人反而是朱志根。他不许孙杨恋爱，对与孙杨签约的赞助商工作进行干涉并涉嫌诉诸武力，这种旧家长式的专断作风，实有悖于尊重个体价值与权利的现代体育精神。

有人要问，没有朱志根铁腕治军帮助孙杨排除干扰，出不了成绩怪谁？其实，这基本是杞人忧天。别忘了，孙杨在缺训整整两个月后，还在不久前的全国冠军赛上游出直逼伦敦奥运会的成绩。

真正令朱志根管不住孙杨的，在于激励杠杆的变化。在过去，爱国主义教育和家长式的威权管理，是运动员前进最大的动力。但现在，随着新一代运动员个体意识的空前强烈，要照搬过去的激励方式，难度越来越大。反倒是日益介入体育的商业力量，正在成为新的激励杠杆——保持和获得更多的商业赞助，同样是运动员的动力和约束。而且，相比以“服从”为主旨的家长式管理，适当介入的商业力量对于今天的运动员而言，才是更为两厢情愿和水到渠成的激励方式。

赞助商不是朱志根的敌人，相反，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同，他们正在补足朱志根已经难以为孙杨提供的约束力。虽然赞助商的介入一旦过度，也会造成负面影响，但此间平衡，应借助浙体大这样的管理者进行权衡把握，而不是如朱志根那样，以吼声和肢体动作驱逐了之。

原中国国家游泳队总教练、现任浙体大副院长的张亚东昨天说，“在工作中最难的事是不能沟通。想干出业绩是好事，但越位就造成工作的难度。”对于朱志根这样老一代的教练员来说，他的价值观和大包大揽的执教理念坚如磐石，很难在一朝一夕之间转变。

都说新一代运动员不好管，其实，老一代教练员更不好“管”。如何协调两者之间价值观的冲突，如何令专业和商业和谐地共冶一炉，将构成对管理者智慧的最大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