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化VS文化保护 济南如何打好这手牌

自1986年1月份获批成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以来，济南已经走过近30个年头，在这30年间，一方面是对传统文化资源的发掘和保护，另一方面是现代化的步伐不断提速，传统与现代相互交织，打破了千百年来的城市格局。发展与保护，二者博弈从未停止。

文化遗产曾一度遭到破坏的原因是什么？济南应该如何处理新型城镇化发展与文化保护的关系？对文化遗产的商业开发还算是保护吗？城市规划对历史文化资源有什么影响？济南如何利用丰富的文化资源叫响历史文化名城品牌?带着这些问题凤凰山东对话山东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王成，探讨济南在历史文化与现代城市发展中如何寻求共生。

从济南老火车站被拆除，到众多老建筑和历史特色街区的消亡，一直到原英国驻济领事馆被拆，过去一段时间存在对城市物质遗产的大规模破坏现象。对此，王成分析了三个原因：一是对GDP的盲目崇拜和对经济发展的盲目追求。过去有“不能让死人占了活人的地儿”的说法，传统的遗存往往存在于老城区，是城市发展的黄金地段，对于地方政府来说，对这些地段的拆建是能提升GDP的；其次是“革命”观念的扭曲表现，对旧世界破坏的意识在很多人脑海中根深蒂固；同时，一些人缺乏对历史物质遗产价值的认识，对现代化也缺乏了解，认为高楼大厦就是现代化。

诚然，导致城市文化遗存消亡的因素还有很多，诸如战争，自然灾害，人类生活方式的变更等，这属于正常的自然更替。王成说，城镇化过程并不是影响历史文化保护的必然因素。

他说，新型城镇化是中国现代化过程的一个必要环节。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其最终的价值取向都是为人类生活和发展服务。文化必须要保留，但城市不能为文化而文化，是要根据社会发展的需要作出合理调整。

在这个意义上讲，城镇化与文化保护并非相互抵触，然而，在古代文明与现代文明之间找准契合点并不容易，城镇化过程中，缺乏保护、盲目建设、拆古建新、过度商业开发等现象比比皆是，老建筑老街巷消失的速度触目惊心。

无节制的开发也会引发一系列问题：比如资本逐利的特性会让它无所不用其极；历史与现实间之间的跨度，导致在感知认知的过程中出现障碍，令开发工作为迎合现代人的口味，扭曲了历史和文化；开发过程中强度过大也会导致城市文化的损耗，像济南的芙蓉街每逢节假日就人满为患。王成认为，这不是为了保护而开发，而是把传统文化当成牟利工具。开发是必要的，合理的开发才是正确的选择。

规划者缺乏对城市定位和战略发展的长远规划，也让“城市病”削弱了这座城市的文化韵味。古时的济南是饶有风情的江北水城，在这里赵孟绘制出享誉海内外的《鹊华秋色图》，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描绘“寰中之绝胜，古今之壮观”，李贺发出了“遥望齐州九点烟”的慨叹，李白、杜甫游历于此留下佳作；辛弃疾按剑南去；李清照不经意间“惊起一滩鸥鹭”，及至近现代，刘鹗写下《老残游记》，老舍、季羡林、徐志摩、欧阳中石等，也都在济南留下了生活的印记。他们的作品总流淌出济南的美。

王成说，一个人要能写出好的作品必须要好的生活环境和条件，古代济南的良好环境与合理的城市布局为文人墨客们创作提供了客观环境。

如今的济南给人一种随意凌乱没有规划的感觉，拥堵问题困扰市民。王成认为济南的规划存在很多问题并非规划者本身的素质低，而是其对济南市的历史文化缺乏真正的理解，在固定的思维定式下，为了规划而规划。导致形成的方案很难真正适合这座城市，失去了那些体现精神、理念和价值诉求的元素。

苏州和西安在王成眼中是历史文化名城中保护较成功的案例。他非常认可西安把城市传统文化的元素镶嵌在新城中并围绕传统文化的遗留来发展新城的做法，避免了让传统的东西为新建城市让路。相比较而言，济南大明湖扩建把附近的名人故居彻底拆除，这种大拆大建的策略就很不高明。苏州采用保护旧城，建设新城的方式，其保护效果也不错。巴黎的保护方式则是兼具两者之长，“走在巴黎街头就仿佛走在那些描绘巴黎风情的小说中”王成发出这样的感叹。

谈到新型城镇化过程中，面对历史文化名城建设上政府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王成概括为四个“家”，首先是历史学家，能够了解这座城市历史的来龙去脉和发展历程；其次，是建筑学家，了解什么样的建筑语言可以体现具有历史文化传统的城市的魅力；然后是美学家，去发现城市的内在价值；最后才是经济学家，如何让城市的文化为经济建设服务。

济南既有山、河、湖、城、泉五位一体的自然资源，又兼具古、慧、俏的人文优势，是全国唯一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大都市。然而，外地人来济南旅游总局限于老三样，趵突泉、大明湖、千佛山，逛完了就无处可去了。这种沦为驿站的旅游尴尬折射出文化历史资源开发的欠缺。那么济南如何开发利用手中的资源优势做文章呢？王成建议要“摸清家底”，对历史发展、文物遗存、城市布局、城市功能定位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演变等，都要有清晰的了解。在此基础上，全面统筹处理好四个关系，历史与现实的关系，不能为了城市发展而破坏传统文化，也不能为了保护传统文化而束手束脚；文化与经济的关系，只把文化发展当做经济手段，一切为经济服务是错误的。不是所有的文化都一定要产生经济价值，利用好五位一体的资源，讲好济南故事，同时协调人文与自然、维护与开发的关系，这对济南的未来至关重要。济南作为历史文化名城，展示给外界的应该是：文化济南泉水济南俏美济南和谐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