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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舞者震撼世界“千手观音”登台APEC会议


来源:中国青年报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同学在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的课堂上用手语回答老师问题。”  残艺团的手语翻译、北京市东城区特殊教育学校退休教师赵兰告诉记者,整个社会对于聋哑人教育缺乏关爱,“这种缺乏不仅是文化上的,更是制度上的。

原标题:“千手观音”登台APEC会议 无声的舞者震撼世界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千手观音》演出照

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同学在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的课堂上用手语回答老师问题。

12月3日是“世界残疾人日”。对很多残障人士而言,这是一年一度“被关注”的日子。但中国残疾人艺术团(以下简称“残艺团”)的聋哑舞者通过手语翻译向中国青年报记者“说”:“我们不愿意因为残疾才被关注。”

据“残艺团”副团长潘利介绍,11月10日,“残艺团”为参加APEC会议的各国元首表演了舞蹈“千手观音”等多个节目。他说:“《千手观音》让世界感受到,残疾人的生命是如何在不屈中坚强、在奋斗中绽放的。”不久后,聋哑舞者们还将在中国残联、共青团中央、教育部日前启动的《“我的梦中国梦”全国百所高校公益行》大型励志教育活动中,奔赴全国百所高校,用昂扬舞姿和个人故事,向大学生传递“正能量”。在日常生活中,他们是每天早上8点半准时走入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社会工作大专班的学生,在任课教师和手语翻译帮助下求知若渴。

这些残艺团的聋哑舞者相信,相比于人们怜悯的眼光,真正能照亮聋哑人乃至所有残疾人的内心深处及人生道路的,是教育和舞台。

无声的舞者

“聋哑人接受的教育远远比不上健全人,知识的缺陷加深了我们和他人交流的障碍。”残艺团里22岁的姑娘魏玉洁用手语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她曾担任《千手观音》的领舞,舞台上光彩照人的她,生活中却常常为知识匮乏而苦恼。

残艺团副团长李琳说,此前,许多团员的文化水平相当于初中生,这不仅制约着他们的艺术表现力,更制约着他们的长远发展。

2012年7月,为进一步提高艺术团演员的文化素质,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以下简称“中青院”)继续教育学院决定在残艺团设立社会工作专业(以下简称“社工专业”)成人教育大专班办学点。社会工作是一种帮助弱势群体解决相关问题的工作。普通高校为聋人集体单独开班讲授这种新兴专业,此前在国内并不多见。

和健全人一道参加成人高考,对聋哑人而言是极大挑战。李琳回忆,在复习备考的72天里,团里的聋学生十分拼命。“数学、英语都靠硬啃。英语听力我们全部放弃,但在阅读写作上下了苦功夫,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学习,一直学到半夜。”2012年10月,这群聋哑舞者全部过线,考上了大专班。

中青院继续教育学院院长杨鹏说:“我国现有专业从事社会工作的人员达11.3万,社会工作专业就业前景较好。”

魏玉洁和同伴们要学习的课程有:社会工作导论、教育学、大学语文、历史……两年学习下来,残艺团团长邰丽华感到,演员们对艺术的理解力明显增强了。今年9月,残艺团到北京大学开展《“我的梦中国梦” 全国百所高校公益行》大型励志教育活动首演。邰丽华发现,几个原本略显木讷的演员,表情变得非常生动,“知识对人的塑造是由内及外的”。

接受结构合理的教育,让这群无声世界的舞者对未来更有信心。魏玉洁说:“我们一样能学业有成,健全人能做的事,除了必须说话,我们都能做,有些方面我们甚至做得更强。”

为他们上《社工导论》课的孙立亚教授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自己最想通过课堂给学生们传递“平等的价值观”。他常常鼓励聋哑学子:“语言只是一种工具,工具层面上的价值,并不影响人的价值。”

被隔离的群体

假如没有进入残艺团,这些聋哑人的人生选择大多不外乎几种:做按摩师、做手工艺品、打体力活的零工。

聋哑人往往从小在特殊教育学校(以下简称“特教学校”)就读,其资源、水平均与普通学校相差甚远。残艺团舞蹈演员郑辞有很微弱的听力,儿时经历了5次转学,始终被普通学校排斥,最后只好到特教学校上学。入学伊始,她发现课本内容浅显得可笑,“特教学校初中二年级的内容,只相当于普通小学二三年级的内容”。

避免学生成为文盲,成了不少特教学校实质上的教学目标。在邰丽华看来,这种教育标准的降低,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她认为:“19世纪前的西方社会曾把聋人与智障划等号,而事实上聋人只是因为缺乏教育才显得‘无知’。我们的社会发展到今天,不应该在教育的起跑线上把聋人隔绝开来。”

但现实情况是,不仅普通学校不愿或无法接收聋人,即便接收了,聋人学生也往往受到歧视。同郑辞一样,残艺团的杨洋也有微弱听力,小学时在普通校就读。杨洋回忆:“小学六年,我永远被安排坐在最后一排。老师从不点我回答问题,同学们也不理我。六年下来,我在学校里没有说过一句话。”

从小的教育环境,让聋哑人非常缺乏认可。残艺团里年龄最大的舞者、32岁的熊焰在进入中青院大专班之初,总是默默地在最后一排。为他们讲授教育学的高迎爽老师发现后,就有意点熊焰回答问题,并给予热情的赞扬。面对久违的来自课堂的肯定,这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大男人既高兴又扭捏。他用手语对高迎爽“说”了番掏心窝子的话:“您这样的老师真好!小时候在普通学校上学,同学们都欺负我,还有坏小子把偷来的东西塞到我课桌里,污蔑是我偷的。我无法辩解,老师也不相信我,都说我是小偷。”

残艺团的手语翻译、北京市东城区特殊教育学校退休教师赵兰告诉记者,整个社会对于聋哑人教育缺乏关爱,“这种缺乏不仅是文化上的,更是制度上的。”

未来趋势:融合教育与多学科选择

在赵兰看来,“融合教育”才应该是未来我国残疾人教育的趋势。

融合教育,是把残疾学生和健全学生融合在一起进行教育。赵兰说:“融合教育不仅可以帮助残疾儿童少年更好地融入社会,也让健全孩子从小接受着平等、尊重、包容精神的熏陶。”

赵兰介绍,在美国、日本等国,普通学校大多配有一定比例的特教老师,对残障学生进行辅导和帮助,保证教育的相对公平。而在我国,由于教育资源紧张、相关观念滞后,普通校、特校大多彼此隔绝,远难实现融合教育的覆盖。北京市的融合教育相对而言倒是走在全国前列,市政府去年还曾推出《北京市中小学融合教育行动计划》,对20所市级融合教育示范学校的建设做了部署。

在高等教育环节,聋哑学生们也期盼着更多选择。残艺团的演员们曾赴世界91个国家演出,他们发现在一些发达国家,残疾人可就读的专业五花八门,毕业后有当律师的,有当工程师的,有当教授的……

魏玉洁还向记者提到了美国的“聋人哈佛”——加劳德特大学,一所专门为聋人设置本科硕士及博士课程的大学。学科方向涵盖艺术、教育、理化等各方面。国内目前只有几所以职业技能为主的特殊教育学院面向聋人招生。中青院为残艺团员开设社工专业大专班,在某种程度上是为我国的残疾人高等教育“破冰”;院方还计划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开设招收聋人的社工专业本科班。

在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发至教育部的“关于商请批准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开办社工专业本科聋人特教班的函”中,明确写道:“目前,全国高等特殊教育院校都没有文综专业;普通高校也没有附设文综专业的特殊教育班……”

在中国残疾人联合会教育就业处处长韩永梅看来,路还很长。“即便残疾人进入高等学府,对其生活的帮助、心理的辅导也不能忽视,对其未来的就业也需要全社会的支持。”

“同情是对我才能的否定”

还有一年,魏玉洁和同学们就要毕业了。

提及将来从残艺团退役后的打算,他们有很多梦想:投身社会服务、当特教老师、经商……在孙立亚教授看来,这些残疾学生对回报社会有着自己的认识。一次他问学生们,如果你们有一大笔钱会怎样?学生们纷纷表示,会做慈善。一位女生还强调:“我会尽力给弱势群体更好的教育,提高其生存能力。”

对于明天,他们也担心会不被社会接纳。残艺团的演员焦玉炜向记者讲述了这样一件事:她的一位聋人朋友专科毕业后到某公司应聘,结果公司老总居然说:“你在门口跪一天,我就录取你。”焦玉炜说:“一个国家如果不能尊重残疾人,怎能变得更好!”她反抗侮辱,也拒绝同情,因为“同情是对我才能的否定”。

孙立亚希望国家能在制度层面上加大对残疾人就业的支持力度,“有堵有疏”。“所谓疏,就是对招收残疾人的企业单位,提高税收优惠等;而堵,就是对于那些可以向残疾人开放却拒不开放的用人单位,进行处罚。整个就业形势不好,不能成为拒绝残疾人就业的理由。”

这些无声世界里的舞者相信,自己已经是聋哑人群体中的佼佼者了,应该、也有能力为这个群体的未来鼓与呼。在该大专班“大学语文”的第一堂课上,学生们曾被要求以“追求”为题写一首诗。熊焰的诗是这样写的:“美丽正悄悄苏醒,美好正渐渐筑起,我不曾失去,因为正在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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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丽娟]

标签:千手观音 世界残疾人日 融合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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