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蔚华：利率市场化是一场浴火重生的洗礼

以下为马蔚华精彩观点实录：

【永隆银行董事长、招商银行原行长马蔚华】

谢谢各位朋友，刚才何社长讲到这个会议的主题是“相信市场的力量”。我想这是我们中国千万企业家在过去30年一直坚持的一个理念。为了实现这个理念，我想大家奋斗了30多年，三中全会给了我们巨大的鼓舞，凡是能由市场形成价格的都交给市场，我觉得这就是市场决定。就金融而言，我觉得这一刻大家企盼了好多年，在我们改革开放30多年，几乎所有的商品和服务都已经完成了市场定价，目前只有资金的价格还在管制中。所以，落实三中全会的市场决定就是要实现利率的市场化和汇率的自由化。普通的商业的价格它影响的只是一个市场的局部的均衡，因为金融市场作为重要的生产要素，它的市场，它价格的机制一定会影响整个社会资源的配置。所以，要深化改革，要加快市场经济的进程，毫无疑问资金价格的市场化将是非常重要的、关键的一场攻坚战。

从1996年我们开放了银行同业市场的拆借利率以来，我们利率市场化的进程走了17年，是个马拉松。在过去的37年我们有一个路线图，叫做先外币，后本币，先贷款，后存款，先长期大额，后短期小额。今年的7月份，人民银行放开了贷款的限制，今年的10月份9家银行共同报价形成了我们这个基础利率，这次除了市场以外，银行的金融市场的价格基本放开，那就是三中全会打响了这个马拉松最后一圈的枪声，我们进入了最后的阶段。然而，国际经验表明开放存款利率这一战往往挑战最多，风险最大，但是它有重大的决定性意义。我们决战之前，我们也审时度势的看一看，能不能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应该说经过17年的努力，我们已经基本具备了推进利率市场化的基础条件，比如我们社会资源的配置，市场化的机制正在形成，我们的宏观经济也比较稳定，商业银行经过改制上市也正在成为一个真正的商业企业，金融市场包括监管的体制也在不断的完善，这是有利的条件。

但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有很多的挑战，比如说改革越到后来应该是阻力越大，另外我们这个中国的银行业实际上是处于政府的隐性保险制度的保护之下，还缺少合理的退出机制，我们还没有一个完全可以进行货币调节的这样一个国债和票据市场。我们金融企业的管理还有很大的提高的余地。所以说，我们必须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来对待这一场决战，因为能否最后胜利，我们也并非没有悬念。利率是资金的价格，利率市场化毫无疑问对我们每个人和每个企业都是利好的消息，我们可以按照实际的价格定你的存款利率，我们可以根据你企业的需求和企业的经营情况给你按照市场决定你的贷款利率，这样对一些好的企业给了你们一个非常好的资金运行的空间。

但是，对于长期处于利率保护的商业银行来说，毫无疑问我说这是一场生死的挑战，这是一场浴火重生的洗礼。大家可以想像，利率市场化，利率放开了，首先是盈利受到冲击，因为在国际金融发展的历程中，利率市场化过程中，银行的利差会迅速的下降，美国、日本、中国台湾、韩国都有先例。就是，我们这几年我们中国利率市场化加快这几年，我们的盈利水平也在不断的下降，去年年初，我们还批评银行上一年30%的利率增长速度，但是去年下半年，我们的增长速度就变成了20%，而今年上半年就变成了百分之十几，这就是利率市场化带来的影响。我们现在国内银行的资产大约超过100万亿，我们算过利差每缩小一个BP就会降低利息收入100亿，当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也设想过，假如我们如果利差缩小超过120多个BP，可能我们现在银行的盈利12000多亿可能就没有了。当然，我觉得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理论上这么算帐。

第二、负债成本上升，这也显而易见。你的存款过去是没有按照价值给你付利率，现在按照市场的定价银行就要付出更多的成本，过去其他的发达国家都有先例，我们去年16家上市银行的存款成本上升了33%BP，另外这个利率市场化的过程往往是银行重新定价，储蓄分流，竞争加剧，债券资产缩水这样一系列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充满了风险，有流动性风险，有资产质量的风险，有债务的风险。在发达国家有很多也没有躲过这个风险，美国1985年完成利率市场化，从1986年到1990年几乎每年倒闭200多家中小银行。韩国在利率市场化完成以后，它的不良率从6%上升到13%，中国台湾在利率市场化的过程中曾经出现过全行业的亏损。所以，利率市场化对银行来说生死攸关。

那么，这件事虽然是挑战，但是，你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你必须面对这个挑战，而且只有面对这样挑战，我们才能真正的锤炼成为真正的商业银行，我们现在正在申办民营银行的朋友们，你们处在利率市场化加快进程的关口，这毫无疑问给你们申办民营银行带来很多的思考和挑战，我觉得你们要改变模式，根据我自己的经验，特别是作为中小银行在利率市场化的过程中受到的挑战远比大银行更严峻。所以，我讲首先要包括我们现在的中小银行都要加快业务结构的调整，要发展零售业务，因为这个有利于银行稳定的存款和其他的业务。国际上发达的商业银行零售都是他们的主要来源。再有一个，大力发展小企业，小微企业，不仅能够节约资本，而且能够提高利率的上浮程度，特别是锻炼你的员工应对风险，应对利率市场化经营的本事，这个本事是将来衡量一个银行能否在竞争中取胜的最大的本事。再有一个就是要降低经营成本，大力的开展流程改造，中国的商业银行在管理流程方面还有非常大的事情要做。还有我们也要面对互联网的挑战和互联网金融合作，同时也要按照互联网的思维和他们的经营方式来改造传统银行的经营方式。所以，提高管理水平这是我们在利率市场化面前最应该做的事情。要学会风险定价，要学会在风险和收益之间取得一个最佳的平衡，要学会做好你的资产负债管理，要保证你的流动性、安全性，在此基础上能够获得超出平均利润率的利润。

我觉得除了商业银行应该做的事以外，我们还呼吁中国的商业应该还需要有一个适应利率市场化的政策条件，比如我们应该修改商业银行网，应该支持商业银行在新的环境下开展综合化经营。我们应该推出存款保险制度，与此同时也应该有金融机构的破产制度，这样才能够适应利率市场化带来的冲击。我觉得我们还要大力建设债券市场，这是中央银行在利率市场化的条件下公开进行市场调节的重要基础。我们的债券市场还很不发达，我们的债券规模只有GDP的50%，而美国的债券规模是GDP的3倍，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们还要进一步完善基准利率的建设体系，我们还应该保持稳健、中性的货币政策，在利率市场化进行的过程中过松过紧都不利于这个进程的过程。利率市场化对传统银行是一个重大的考验，我相信经过这场考验的洗礼，中国将会出现更多的，能够在市场中竞争的商业银行，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