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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研究生投毒案:林黄两人曾经的短信曝光


来源:解放日报

大多数老家人记忆中的他,就是一位“很会读书的仔”;本科老师对他的笼统评价,就是一位“好学生”。就在黄中毒前两天,他们的另一位室友X,亲见黄与林拌嘴,也并非林一味挨骂。但恰恰,他的室友黄,在林惊人地发了8篇核心期刊论文的学业领域,也有能力“击败”他。

究竟是怎样的“生活琐事”,或者如今日庭审嫌疑人林所说并非因“生活琐事”而是其他,引致“关系不和,心存不满”,最终毒杀一条人命?

公众在热议,许许多多与受害人、嫌疑人熟识或不熟识的人们都在猜测。

之前,不少人认为最接近真相的一个说法,是某媒体报道过、并在网上火速传播的“饮水费用说”——受害人与另一位室友,向嫌疑人提出3人平摊寝室内桶装纯净水的费用,但嫌疑人认为自己喝得少,故起了争执,此事以嫌疑人“自己买水喝”告终。

本报记者走访多位知情者确认:实际上,嫌疑人分摊了桶装水的费用。也并没有以他“自己买水喝”告终。

受害人黄离世后,黄的本科好友看到了他手机里与嫌疑人林的短信记录。近两个月来,两人之间互发了十多条短信,全与买桶装水相关。

——这次该你买水了。

——哦。

短信内容极其相似,只是有时黄对林说,有时林对黄说。

当然,买水一事,经由本报记者向警方接近人士证实:确是嫌疑人所供述的一项动机。但问题是,仅仅这样一件事情,便是全部理由?

又当然,万事皆有可能。凶手虽然平摊了水费,但内心深处究竟是否心甘情愿,又究竟是否只因为这一件事情,或者只是一个导火索,又或者导火索并非这件事……旁人都无从得知。

有时候,真相,只有凶手自己心里清楚。

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楚。

那句纠缠在人们心头的“生活琐事”,可能细琐得会被常人忽略,却也完全有可能,日积月累,点点滴滴之后,繁复到紧紧箍住了一个人的心。

今天,嫌疑人林说,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

……

我们历经数月、多方求证、谨慎撰文,不作任何小说式臆断。因为,我们都不是当事人。真相有时候确实只可能无限接近,却无法抵达。

我们保证,这每一个局部,都有可靠出处。但毕竟,都只是局部。我们也不认为局部们的拼图,就一定是整体性的真实。

我们承认,这是一次未竟的调查。因那终点在心深处,更因我们只能呈现。

嫌疑人

他在读研期间发表过8篇核心期刊级别的论文,这个数字很惊人。因为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的硕士毕业之前,只需发表1篇。

大多数老家人记忆中的他,就是一位“很会读书的仔”;本科老师对他的笼统评价,就是一位“好学生”。

他口才一般,但踏实肯干,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

他的优秀,是典型的象牙塔式的优秀。

所有与嫌疑人相关的受访者,不约而同地,均提到了一点——

他讨厌被刻薄对待和故意嘲弄。

而大多数与受害人相关的受访者,倾向于表示被害者黄的性格外向直爽,喜欢说笑,有时言语的确带些攻击性;黄也曾因宿舍分配在一楼,到学校有关部门几次申诉,甚至哭泣,表示自己有抑郁倾向,一楼大树遮挡了阳光。

就在黄中毒前两天,他们的另一位室友X,亲见黄与林拌嘴,也并非林一味挨骂。

虽然言辞听着有些冲,比如素来追崇生活品质的黄,嘲林“没品位”,但彼此当时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你来我往。

“凤凰男”这一称呼,林自嘲时也会说。他会在寝室里讲述奋斗史,如何通过高考走出农村,如何一路从本科读到硕士。这一点,黄在生前两周与本科好友聚餐时,曾玩笑式调侃过。

而林的日志,表现出一种内心的纠结。他在《由凤凰男引发的思考》一篇中写道:自己完全就是“凤凰男”,自卑、悲观、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梦想只是给家人带来物质上的满足。媒体广为引用的细节——“老师劈头问父母退休了没,一下愣住了,急忙点头”(其父母收购废品、卖杂货),则出自另一篇日志《理想与现实》。家住小楼的林,在文中反问自己:“其实我家庭条件不差,不少人也反复跟我讲这个话题,可为什么我总是因为这个而自卑?”

本报记者找到的林家乡汕头一位异性挚友(本科同学、高中校友),介绍说林是本科同乡会的会长,做事很认真,曾给身边不少人留下好印象。“出事”后,一位林本科时做家教的学生家长,主动打电话给林的师兄,说不相信林会做坏事,要同学们想办法帮他。

在这位挚友眼中,林的性格,只是略有自卑,当然也很自尊。本科阶段,他曾追求公认的班花,遭拒。读研阶段,林也追求过一位女生,同样遭拒,但仍坚持“烦”了对方半年有余。此时的他,学业出色,本科高校在读研的同学中相对名牌,成功恋爱了不止一次两次,但依然自认“盲目地贪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读研时的一位异性朋友,曾为他介绍女友,可听那女孩说,一起去卡拉ok时,林经常刚唱几句就把歌切掉,因为不满意自己所唱,尽管女孩觉得林唱歌还行。对此,林自述的是“多好的一个姑娘,我还跟她聊过一段时间,可是跟她唱了一次歌后,我自己发信息跟她说我没信心”……

学业,是林比大多数同学都更耀眼的长处。

但恰恰,他的室友黄,在林惊人地发了8篇核心期刊论文的学业领域,也有能力“击败”他。

黄在本科阶段的同宿舍好友告诉本报记者:有些恃才的黄,居然在读研3年不投稿给任何一份中文学术期刊,只因认为中文期刊不够权威,要投稿就得投国际性的英文杂志。如此特立独行,却成功地在今年过年期间投出了一篇英文稿,并在遇害不久前接到了用稿通知。

但几乎所有与林黄相关的受访者们,都表示对林想杀黄“不相信”、“难以置信”。

与媒体共同在追查真相的,黄的好友们,出人意料地有个共识——

林,或许并不想置人于死地。

有人这样说:林将毒药注入饮水机时,或许误以为水溶性的它,会溶于整桶水中,而不是黄倒的那一杯水……

一位药理学博士告诉本报记者:这种毒物经大鼠实验,经口的半数致死量(简单说是指某种动物半数死亡所需最小毒素量),在百度百科上就可查询,为58毫克/公斤体重。但人和大鼠不同。从鼠到人的致死剂量推导,目前也没有任何实验参考数字。就算将人和大鼠对毒性的抵抗力视作一样,那么按一位成人男性65公斤体重计算,半数致死量的剂量约为3.8克。而黄生前说过,他是喝了一口毒水后,发现味道异常后洗了水桶。那么,这一口毒水,必须含足够的致死剂量。一口水最多几十毫升,要使几十毫升的水能含3.8克的致死量,那么整个投毒量,得好几斤。

这可能吗?

但今天庭审我们得知,当时桶里的水只有一点点,而且投的毒是在进水口上,一点点就浓度很高了。

见证者们说:就在黄发病后,林还为黄做过B超,林还和黄的父亲共处一晚,林还在校园主动与黄的家人打招呼问候,林甚至在明知黄的好友是要去司法鉴定中心验毒时,仍“热心”帮着在寝室里找黄的水杯。见证者们还说,能够确认,林知道这个“失踪”的纯净水水桶是在盥洗室,而今天庭审确认,确实就是林拿去盥洗室的……

一位好友说:黄入院后,同学们在网上关心议论病情时,林说过一句:没事,过两天就会好了。

“会不会,林以为,毒很浅,过两天就能排出……”

“不相信”,“难以置信”,“如果是,就太可怕了,太震惊了”,这是许多人的反应。

这也是比“复旦”标签更让人关注此案的原因。

答案在林心里。

被害人

他绝非书呆子。

他的优秀,也是非典型的象牙塔式的优秀。

他原本那些天应很忙:博士考试专业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让他可以更轻松地筹划未来:他的一篇英文论文即将在国际期刊发表;今年7月墨脱支教行也进入到最后的训练阶段;一直筹备的创业公司已经注册,客户也已确定,即将开始运行,这个赚钱的项目本是他与读博并驾齐驱的梦想……

在家乡,喧嚣的农贸市场中一栋红砖老楼,黄的家门紧闭。门两边的红色对联,是春节时他与父亲一起贴上去的。

周围的人们会主动围上来,说着这个娃娃的好,说着他的懂事与家教之好。楼下小杂货铺的老板,看着他长大,眼中的他是个几乎“完美”的孩子。

他很独立,小学起开始承担家务,为自己烧饭,为母亲熬药。他一贯学习成绩优异,是旁人拿来教育孩子的“偶像”。一直关系密切的中学班主任,说起他时几乎用掉了所有形容好学生的词语。他善良且体恤,为家人的病甚至改变自己大学的专业,决定学医,从预防医学到临床,又在研究生时改学耳鼻喉科。

28年的人生并不难描述,从小到大,人们对他的形容基本是一以贯之的。父母下岗,母亲连续手术,他做家教、做导游、卖衣服,除了学费与生活费, 母亲手术需要的30万元也都是他大学课余打工所得。但几乎没人听过他的抱怨与自轻。只是在大一开学报到时,只身来上海的他飞机晚点,错过了所有的学校接待,曾独自在寝室中放声大哭。

但很快,生活的问题,被他化解了。平日大学的生活,他很讲究品质,一件普通运动衣也要七八百元,尽管衣服不多,一穿就是四五年。

他还喜欢看台湾综艺节目《康熙来了》,喜欢英文歌和瑞士音乐公司旗下的班得瑞的轻音乐,喜欢K歌,唱歌堪称“麦霸”,扯着嗓子高歌《浮夸》,还会陶醉地闭眼;团队庆功会的酒桌上,他对敬酒来者不拒,尽情尽兴,最后往往醉在一旁,露出憨态;他爱看F1、网球,在校时常晚上独自跑步;他热衷参加各种社团与公益活动,本科时参加过两次支教,第三次支教行原本已作为领队在筹划中。

他在女生中的人缘也不错。黄的朋友知道他在本科时恋爱一年,研究生时还断续了几个月;他还仰慕了一位女同学数年,读研时表白遭拒,但表白、追求时颇下了些功夫,支教时他也曾暗恋一名同队的女孩。朋友圈中的女生笑称他是“妇女之友”,也有熟悉的女孩因为黄的细心叫他“姐姐”。

他在校外的社交能力更令人印象深刻。本科好友告知,黄交际广泛,且从不吝分享信息,至少有两位同学进药企实习都是他帮忙介绍的。在本科好友看来,黄无疑是所有本科同学最有名气的。

黄的微博曾自述:“算是个有些思想有些能力有些热情的好人。”

4月1日,黄感到不适,学弟陪他去了医院,才知道他这天吐了20多次。医生诊断为急性胃肠炎。黄拒绝了医生补液的要求,半小时后体温升高到39.5摄氏度,肌肉注射了退热针。

回校的路上,黄开始怀疑早晨喝下的水,学弟则怀疑是食物中毒,但都没当一回事。黄回宿舍躺下,学弟帮他去图书馆把书拿回来,后又陪他去医院,路上曾遇到林。

4月3日、5日,黄的两位本科好友,两次将饮水机送至司法鉴定中心检测,但验毒常常是正推难、反推易,并且此毒非常见毒物,因此两度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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