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远：美联储耍了所有的人

原标题：马光远：美联储耍了所有的人

北京时间9月19日凌晨2点，美联储发布了出人意料的声明：维持每月采购850亿美元资产的开放式量化宽松(QE)不变，维持0-0.25%超低利率在失业率高于6.5%的情况下不变。

所有的人被这个决定惊呆了。在此之前，美联储从5月份以来的表态几乎都预示着，9月份的美联储会议肯定会按下削减量化宽松的按钮，唯一不确定的是削减的规模和步骤。但是，当所有的乘客系紧安全带，穿好救生衣，做好飞机着陆准备的时候。驾驶员伯南克却突然让飞机再次腾空而起。

对于大型飞机而言，整个飞行中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后降落的几分钟，这需要驾驶员很好地控制飞机降落的速度，避免失速坠毁的危险。在天气不好的情况下，飞机着陆可能会有危险;但是，当驾驶员在所有乘客做好降落准备的情况下，却突然告诉你，天气不好，无法确定是否能够安全着陆而犹豫的时候，意味着情况比想象的肯定要糟糕。

是什么让美联储冒着失信的危险突然犹豫起来?是坚决主张在量化宽松政策退出方式上更激进的萨默斯退出美联储主席的竞争，还是美国经济的真实状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答案也许能在美国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 C)的声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首先，美联储的声明也承认，美国经济在复苏，无论是失业率，还是家庭支出、企业固定投资均有所增长，住房部门也一直都在增强，但美联储对经济复苏的持续似乎并不能确定，一旦这个时候退出可能导致功亏一篑。“因此，FOMC决定等待更多证据以便证明这种进展将是可以持续的，随后才会对资产购买计划的规模进行调整。”第二，在美联储5月份暗示将削减购债规模之后，全球市场反应剧烈，美元走强，全球流动性紧缩的状况明显，这种过度的反应无疑是美联储不喜欢的。如果全球市场对退出政策过度惊恐，其负面效应很可能影响经济的复苏进程;第三，10月份，美国将再次面临债务上限的问题，从每次债务上限来临后美国国内政治的博弈看，都会对经济本身的预期造成极大的负面效应，美联储担心提前削减购债规模，难以消化10月份的债务上限问题。

这是从美联储的声明中读出的一些信息，但还有两种可能：一是伯南克出于自私的考虑。表示不再连任的伯南克在明年1月即将卸任，实事求是地讲，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其所领导的美联储在应对危机上可圈可点，从而使得美国经济在全球发达经济体中率先复苏。美国的失业率目前已经降至7.3%，距离伯南克自己预定的停止购债的下限7%已是咫尺之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开始削减购债规模，其负面影响和不确定性很难预料，万一在4季度市场对退出的冲击波消化不良，则很可能影响伯南克的政绩;二是美国经济复苏的态势可能是一种假象：失业率在下降，但也许是劳动参与率的下降而不是就业人数在增加，房地产市场和固定资产投资的状况也不稳定。这是最可怕的。

如果是伯南克的“自私”作祟，则市场对美联储维持量化宽松不变的政策狂喜则可以理解。在美联储做出“不退出”的决定之后，道指大涨，创历史新高，最近保守退出冲击波的印尼和印度股市以及货币市场为之一振，黄金和白银暴涨。但是，如果美联储做出决定的原因是驾驶员担心自己的驾驶技术无法保证安全着陆，甚至是因为天气状况很糟糕，而无法着陆的时候，则市场的这种狂欢显然是一种短视。如果经济状况真的糟糕，资本市场的上涨则只会是昙花一现。而且，由于美联储的犹豫，事实上，让很多的乘客对其能否安全驾驶失去了基本的信任。对于一架在阴雨天气下准备降落的飞机而言，没有比失去乘客的信任更糟糕的事了。

但是，不管如何，在美联储做出维持现有的政策的情况下，乘客除了抱怨之外，需要做的仍然是两件事：一是降低美联储“出乎意料”的决定的负面效应：二是对未来美联储退出的冲击波仍然要主动应对。对于第一件事，从市场的第一反应就可以看出来：在市场足足准备了4个多月的时间之后，美联储并没有按下按钮。这很显然对全球资本市场，特别是新兴市场造成了很大的误导，印度、印尼等新兴市场从6月份以来，因为担心美联储退出量化宽松而出现了经济下滑、股市下跌、货币贬值和资本外逃的状况，对新兴市场造成的“惊吓”并不会因为美联储推迟退出而减缓，新兴市场要消化美联储的政策意图还需要时间，而全球的做空者则只能以骂娘来应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美联储推迟退出的决定，在很大程度上会再次刺激全球资本市场，特别是新兴市场的资产价格泡沫，逃出新兴市场的游资又会回流，导致新兴市场的泡沫大起大落，最终严重伤害新兴市场的实体经济，新兴市场从前段时间的防止资金外逃开始转而防止游资的偷袭。

更重要的是，尽管美联储未来会在什么时候退出已经陷入了极大的不确定，但美联储的声明中却明确显示：美联储将“在未来几次会议上对收到的信息进行评估，以判定这些信息是否继续对FOM C的预期形成支持，即就业市场状况正在改善，且通胀正在朝着其长期目标运动。”也就是说，一旦有重大的证据表明，美国的经济状况有重大而持续的改善，美联储会随时按下削减购债的按钮。这是一个大概率的事件。随着美国经济复苏态势的增强，全球流动性从过剩到收缩的转折点会随时到来，在经历了过去4个月美联储政策的“颠簸”之后，新兴市场也经历了一次实弹演习。事实证明，在国际金融界没有话语权的新兴市场，只能随着美联储的指挥棒翩翩起舞，任何时候都是美联储政策的羔羊和祭品，不管你的经常账户盈余如何，不管你是否拥有足够的外汇储备。对于中国而言，美联储的出尔反尔意味着，绑架了中国经济的房地产市场在躲过了最大的不确定性之后将继续狂奔，相对于美联储而言，我们更不知道我们在房地产狂欢的盛宴中能否平安着陆。(作者系经济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