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马扎，一根拐杖，一棵大槐树下……这大概是陪伴一个农村老人度过一天时间的所有物什。

这个村子不大，总人口不超过1000人，今年90岁的徐老人是这个村子仅剩的几个裹小脚的了，她说：“那时候，村子还兴让女子裹脚，我是12岁的时候开始的，直到前两年，才不裹了。”算起来，老人裹脚已经有70多年。裹脚也叫缠足，是把女子的双脚用布帛缠裹起来，使其变成为又小又尖的“三寸金莲”。

徐老人说，村子里的祖上都是从山西那边移民过来的，往上数几辈，都是亲戚。因为老人的父母去世早，在上世纪那个贫苦的三四十年代，她就承担起照顾唯一弟弟的责任，两人相依为命，弟弟比老人小3岁，安顿弟弟的婚事，照料地里的农活，她也因此错过很多姻缘，至今未婚。

最近几年，村子多了很多空荡荡的院子，村子里新修的水泥路，也很少能看到30岁以下的年轻人。老人常常驻足的地方，越来越少嘘寒问暖的招呼，即便老人们在这棵大槐树下坐上一整天，也只能和几个匆匆路过的村民打招呼。许多路过这里的人，老人因为耳背，眼睛也模糊，于是周边的邻居路过这里也不怎么说话，更少有坐下来聊天的。

老人弟弟的四个孩子中最小的也已经年过40岁。老人说最让她挂念的是老三：“他现在在上海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再找对象。””老人说的老三是她的弟弟四个儿子中排行第三的，他曾在这个村子所在的县城最好的高中教学，后来妻子因病去世，他因伤心离开了这个县城，去北京继续深造，后来读完博士去了上海。

老人说她现在身体还好，还能照顾自己，老人说每天早上她炒一个菜，就能吃一整天。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很冷清，她就每天吃完早饭出去溜达，虽然拄着拐杖，但老人走路还算顺畅。坐在某个空地上，等着另一个伴，或者看一看路过的人们。

老人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想麻烦弟弟的四个孩子。很多时候她都是自己生活着，顶多过年孙子辈的孩子回来会去看望一下她，她也一直等着盼着每年过年的时候。

老人常常絮叨：“孙子辈的孩子也都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但是当翻看以前的照片时候，她总能分的清楚：“这是老四的孩子，他在河西边住；这个大闺女是小慧，她也很久不回家了。”

以前身体还好的时候，老人家里养了很多羊，每天放羊成了老人的主要工作，现在老人的弟弟和弟媳都去世了，她说自己照顾不了这么多家畜，就全都卖掉了。现在家里的一畦菜，成为老人现在唯一需要照料的。

和大多数的农村老人一样，她也很喜欢帮儿孙牵红线。“老二家的二姑娘现在也工作了，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村子里前两年治安不好，总有很多外来的陌生人，利用老人的善心，或用换取零钱的方式，用假币骗走老人好不容易攒下的钱；或让老人帮他们烧水做饭，伺机盗窃。年老的人防备心和辨别能力变得较差，老人的弟弟就曾被骗子用一张假的100元钱，换走了身上的全部零钱。

农村的孝顺可能就简单的说成，有房子给老人住，生病了给他们看病，没吃的给他们点，或者每年拿点钱来给他们作为生活开支，这样就算是很孝顺，老人也并不觉得自己可怜，相反，她们怕给孩子们增添麻烦。

她们本该接受后辈的孝顺，或者在养老院颐养天年，可是在这个仍显贫困的山村，这些情况都不会存在。养老设施根本不存在，后辈也都在忙于各自的生活。老人们能做的，只能是在人生的暮年，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相互陪伴着，静静等待生命中最后一刻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