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李超群：九月，在故乡

文/李超群

离去的虽然太久太久，可记忆中的你却辉煌了我一个又一个的梦境，辉煌了向同事们谈起你时高翘的拇指。

拽着绵绵的乡情，我与你的距离在颠簸中缩短着，缩短着……

双手垫着下巴伏在汽车的窗口，用贪婪急切的双目向前扫视。阵阵秋风拂来，似孩子的小手抚摸着面颊那样惬意。

啊，久违的故乡，当午后的秋阳悬挂于西天的时候，我终于踏上了你那喷着芳香的热土，领略到了你那醉人的乡情乡音。

长空被高远的蔚蓝色主宰着，几块悠悠白云轻拭着纤尘不染的晴朗，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拭成了超然的纯净和清爽。"人"字形的雁阵，携带着微微的寒意南归，远远望去，仿佛是气度恢宏的写意大师随意散落的几点遗墨，给这空旷的碧空注入了豪壮的韵律。辽远的地平线在极目处与长天融为一体，创造着"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意境。

广袤的原野是一卷百读不厌的书，在舒展着千古绝唱的字里行间，呈现着颇具诱惑力的内容：波涛般的谷子此起彼伏地向前涌动着，使人们联想起了金色阳光下的大海；火炬似的红高粱摆成了雄壮的方阵，给秋的主基调涂上了一笔雄浑的轰轰烈烈；玉米挺立着傲然的身躯，用一柄柄利剑护卫着牛角似的棒穗；棉花绽开一朵朵洁白的笑意，与飘游的白云遥相呼应；黄豆摇动着串串铜铃，兴高采烈地奏响了秋的旋律。

蜿蜒的小河是孩提时心中的乐园。那时每逢夏秋季节，我和小伙伴们便不知疲倦地在河里嬉闹。我的拿手好戏一一蝶泳，就是在这家乡的河水中"操练"成的。现在这条小河已经被拓宽了，像一条玉带一样向大平原的尽头延伸。玉带两旁，间或点缀着几方碧绿的秋水，那是人工修筑的小型水库。顺河西望，河水正泛着碎银似的光辉。河里的一叶小舟，把白云系上了高高的樯桅。船头玉立的连衣裙秀发飘逸，秋阳为她勾勒出一幅青春的剪影。

下车后信步拐上归家的土径，几辆牛车载着收获的庄稼，慢悠悠地驶向村落。坐在牛车上的小伙，不顾一天的疲惫，把最流行的情歌哼得东摇西晃。摇大鞭的老伯，端坐在车前辕，将叼在嘴角的烟卷点燃，一切奋斗的辛苦都化作了淡青色的悠闲。几个光屁股的顽童，头顶着捡来的满篮喜悦，迈着雄赳赳的步伐，那神情俨然是凯旋的将军。两只善解人意的白鹅，也挺着肥厚的胸脯，迈着富态的步伐，摇摇摆摆地跟在孩子们的后面。

路边的打谷场上。是一个浓缩了的秋天。几个光脊梁的汉子，挥动木锨，将粒粒饱满撒向空中，划出了道道抛物线。几位年轻的妇女，嘻嘻哈哈将春的希冀、夏的期望、秋的诚实，一股脑儿都装进了场边的仓禀。

西方天际，橘红色的夕阳正尽情地挥洒着熠熠余晖，给村庄、树木、田野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神秘的暮色，把故乡的黄昏装扮的更加楚楚动人，让人们思绪的触角向远方无限延伸……

小村上空，温暖的炊烟悄然无息的袅袅升起，又慢慢融入了淡淡的暮霭中，给小小的村落罩上了一块朦朦胧胧的浅灰色纱巾。

温馨的农家小院里，羞涩的新媳妇刚放下镰刀，又帮婆婆奏响了锅碗瓢协奏曲。不一会儿，几样农家炒菜和一盘泛着油黄的咸鸭蛋，便摆上了葡萄架下的圆桌，一股股醉人的菜香酒酽，携带着诗的隽永飘出了农家的院落。

夜深了，躺在故乡的怀里却久久难以入睡，整个身心都被这一泓浓厚的秋意濡透了。嗅着这温馨的气息，望着窗外流泻的皎皎月华，我突然感悟到：这九月的故乡，不正是我塑型人生的底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