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康定的歌和夜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一座跑马山，名扬四海，火了康定城！一曲《康定情歌》，千古绝唱，醉了天下人！

康定，一个惊艳得令人心醉神迷的地方，位于青藏高原东南缘，是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也是藏汉回彝羌等多民族聚居地，独特的地理和人文，孕育出康定奇异独特的美。

一千多年前，文成公主远嫁吐蕃。金枝玉叶的她从大唐长安一路走来，见到康定超凡脱尘的秘域逸境，放缓金莲，嫣启玉齿，轻吟大唐飞歌，一步一个回眸，那深情和妩媚，让雪山河流为之起舞流泪，让草甸花朵为之灿烂开放。

1941年日寇发动太平洋战争后，福建青年吴文季在西康甘孜（今四川康定）参加了准备到缅甸作战的中国远征军，任文化音乐教员。一个马夫哼唱的一首《溜溜调》旋律吸引了他，经他整理，改编或加工，终于诞生了如今享誉世界的《康定情歌》。

1977年8月20日，美国肯尼迪航天中心，携带115张照片、27首世界名曲和55种不同语言问候语的“旅行者二号”宇宙飞船成功发射，踏上了探索太阳系以外未知空间的旅程，《康定情歌》是唯一入选的中国民歌。

我相信，假如真的有外星生命存在，他们一定会喜欢《康定情歌》，喜欢情城康定。唯有音乐和爱，能超越语言，超越民族，超越时空。

风光如幻，花朵似梦。白云溜溜，情歌悠悠。情城，康定，今天就在我的眼前！

从四川成都出发驱车沿国道318线，经雅安、泸定、海螺沟，次日到达康定已是下午，迫不及待来到跑马山上。跑马山在城南，主要景观有五色海、吉祥禅院、跑马坪、浴佛池。此时风和日丽，天空蔚蓝，山上游人如织，康定情歌飘荡在云霄。山顶上蓝天下飘着大片白色的云，但不见骏马奔驰，也没有张家的大哥李家的大姐。导游说，从清代开始，土司头人于每年的农历五月十三日在此举行赛马会，久之，这山就叫跑马山了。跑马山给我的印象是，景色不错，但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迷人。

站在跑马山顶环顾四周，情城景色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康定城坐落在群山层叠的峡谷之间，那山，陡峭高耸，巍峨险峻，焦黑的山石将山顶的积雪映衬得格外明亮。康定河浪卷雪山之水穿城而过，那水，清澈湍急，波涛翻滚，终年散发着雪山的寒气。康定河由南向北将康定市区一分为二，两边道路为左街和右街，百米之内桥梁相接，行人车辆往来穿梭，让人分不清是水跟城走还是城伴水流。

天空一碧如洗，清澈透明，白云如絮，一望无际。偶有一只山鹰飞过，飘然不留痕迹。市区高层建筑不少，既融合了藏式和汉式风格，又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出现代文化的多元。站在高处向下看，狭长的城市以红白黄色为主调，立于高原深处极具特色，让人仿佛置身于异域。

街上车辆很多，行人不少，走路不急不快，不像大城市人流如织，来去匆匆。尽管是高原藏区，但行人穿着打扮以时装为主，非常干净时髦。偶见身着藏袍的康巴汉子，肤色绛红，高大英俊。也有女人身着枣红色藏裙，腰身修长，婀娜多姿。不少喇嘛披着红色的袈裟，进出商场如同出入寺庙。

下得山来已近黄昏。傍晚时分，是康定城最拥挤最热闹的时候。街头林立的各种招牌吸引着人们的眼睛，“康定剧场”、“情歌广场”、 “康巴大酒店”、“康定新天地”、 “溜溜城”、“精品店”、 “柒牌男装”、“碧斯美容中心”……一家精品店门口写着这样的句子：“轻轻的你走进前卫，悄悄的我带来时尚”。上桥（城里的三座桥之一，其他两座是中桥和下桥）桥头边上的那一长溜儿卖麻辣烫、串串香的摊摊，新疆人烤羊肉串的炉子前，人头攒动，生意红火。

不知什么时候，城市的灯全都点亮了。具有浓郁民族特色的街灯、路灯亮了，各式各样、闪闪发光的霓虹灯亮了，行道树和绿植上的满天星亮了，高大建筑物上的射灯亮了，居民楼写字楼办公楼窗口的内光外透也亮了，这分明是一个灯火辉煌、美轮美奂的康定。

伴随着满城灯火通明，康定情歌的旋律和优美的歌声开始在夜空盘旋回荡。下榻酒店门前的广场上，歌声悠扬，流光溢彩，穿着美丽藏服的男男女女，和着节奏明快、旋律优美的音乐，欢快地舞着、唱着。他们舞姿矫健、洒脱自如，动作潇洒、顺达自然，围观的人受到感染，也不由自主地随之边跳边唱。

藏族舞蹈“锅庄舞”内容丰富多彩，天上有多少颗星，锅庄就有多少调；山上有多少棵树，锅庄就有多少词；牦牛身上有多少毛，锅庄就有多少舞姿。锅庄是一种文化、一种时尚、一种风情。康定是 “锅庄”的发源地，这里的人每天都要唱，每天都要舞。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热情也丝毫不减，锅庄舞带给人运动和欢乐，带给人温暖和真情。

尽情地唱吧，跳吧，让这欢快的舞蹈，如春风沐浴，洗去一切俗世的风尘，寻回那颗纯净而没有被污染的心。望着这夜色下欢快的人群，我深切感受到一个温馨浪漫的康定。

慢慢走在康定的大街上，灯光闪过，无数热情美丽的康定妹子不时擦肩而过。这些微笑的康定妹子将川妹子本有的泼辣和藏家女子本有的豪爽融为一体，足以算上一道“康定美景”。

康定河水旁若无人，占据着街道中央，哗啦啦跳着欢快的舞，穿城而出。微暗的河水反射着繁星点点，灯光闪烁，仿若一匹斑斓的锦缎。滔滔河水，急速流过。夜幕低垂，一座夜间威尼斯小城跃然眼前。璀璨的灯火下，康定河水用它的激情，向我展示一个精巧灵动的康定。

街道两边，藏式风格的店铺鳞次栉比，木制的建筑，古朴的吊灯，透出朦胧温暖的光。三三两两的行人悠闲地走走停停，有人在哼着康定的歌。霓虹灯忽闪忽闪眨着眼睛，长长的石板路斑驳陆离，高原的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冷峭清冽，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里。

烧烤摊前，停下脚步。一壶青稞酒，一份烤肉，几串土豆，就着冷峭的风和随风飘来的情歌，不紧不慢地吃喝着。这康定溜溜的城，多了一份韵味、深沉和宁静。静谧清幽的灯光，安静悠远的夜色，让我慢慢体会一个深邃奥秘的康定。

夜渐深。夜色像如椽大笔，在天地间细细勾画，白昼的景色慢慢由艳丽转为浓郁，绚烂的水彩逐渐变成苍劲的水墨。那朵飘浮了千百年的云儿，已静静地匍匐在苍茫的跑马山下，拥着一朵朵帐篷安然睡去。

溜溜的情歌和锅庄舞步亦慢慢消逝在迷离朦胧的夜色里。唯有那一弯溜溜的月儿，悬在幽蓝迷蒙的夜空，端端地照在这精美、圣洁、凛然、清绝的康定城上。

远处又隐隐传来《康定情歌》那优美的旋律。我想，也许只有在这样美妙绝伦的情城康定，只有生活和生命如此丰富的康巴人，才会传唱出“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这般经典的句子。

孔子曾以“不知子都美者，无目也”，夸赞子都之美。在这宁静的夜晚，在这美丽的雪域高原情城康定， 我想说：康定的山美、水美、歌美、人美、夜更美。不知康定美者，不知美也。

（2022年4月10日于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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