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总是春来第一簇

惊蛰刚过，北方大地乍暖还寒，春寒料峭。然而，就在这时候，美丽的迎春花率先挣脱了冬的束缚，带着烂漫的心情，洋洋洒洒地来到了春天。此刻，没有蜜蜂，没有蝴蝶，只有迎春花，静悄悄地开放，像仙子降临人间。

湖畔泉边，溪流河岸，迎春花摇曳着绚丽的枝条，吐着串串金色的花朵，随着春风翩翩起舞，好似有千万个闪亮的金片，漂浮在水面；又似有万千朵金色的睡莲，在水中盘旋。

山间崖旁，街头篱上，到处是迎春花的身影，一簇簇，一丛丛、一溜溜，一片片，黄澄澄，明艳艳，逶迤蜿蜒，一望无边。一阵微风吹过，花儿随风摇曳，像星星那样眨着眼睛，摇摇摆摆，萌得可爱。

广场绿地，公园花圃，到处有用迎春花堆砌和点缀的景点。有的像金色的瀑布，仿佛只要一碰，就会奔腾而下，一泻千里。有的像黄色的喷泉，有的像黄色的火焰山，“满城尽带黄金甲”，浸人心，耀人眼，美得让人无法形容。

寻常巷陌，些小庭院，一朵朵、一枝枝金黄的迎春花，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是那么的清新、亮丽。就像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女子，迎着暖暖的春风，披着金色的阳光，风姿绰约，翩翩起舞，舒畅惬意，心旌荡漾。

迎春花又称报春花，它是冬去春来的报春使者，在料峭春寒中蓬勃烂漫，向人们报告春天的到来。它与梅花、水仙、山茶花合称雪中四友，也称金梅、报春、金腰带，蕴含着蓬勃的生机和无限的寄托。

迎春花之所以被称之为报春花，源于一个美丽的传说。

相传在很久以前，当漫长的冬天即将结束，春天就要到来之际，花神召集百花议事。她问百花：在这个寒风凛冽，冰雪未化的时候，谁愿意到人间去通知人们春天已经到来？众多花朵都缩了缩脖子默不出声，它们不敢反对花神，但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顶着刺骨的寒风盛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小姑娘站了出来：“让我去吧！”花神被她的无私和奉献感动，同意了她的要求，并且赐予了她一个美丽的名字——迎春！从此，在每年冬春交替之际，迎春花就这样不畏严寒，在冰雪中盛开，将春天到来的消息告诉人们，给他们带去美好和希望的祝福。

最早知道迎春花，始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刚上小学不久，查着字典读著名作家冯德英的长篇小说《迎春花》，那是一部反映胶东人民奋勇抗战的文学作品，被译成多国文字，发行一千多万册。

记忆中，老家寿光那时候还没有人工种植的迎春花。只是在村外的墓地周围，有很少的野迎春。我和小伙伴们顶着寒风到春田里挖野菜，顺手将迎春花折来，将枝条握在手中，当成马鞭，用力挥动，很是威风。有时也编成花圈，戴在头上，觉得挺美！

迎春花大规模的人工种植栽培，是在九十年代末开始的城市化高潮中。各级政府为了优化发展环境，投巨资对城市进行绿化美化，迎春花作为一种物美价廉、移栽好活的花卉品种，便在城乡大地上蓬蓬勃勃地生长开来。

迎春花是一种落叶灌木丛生植物，枝条呈四棱形，墨绿色，直立或匍匐或下垂生长，长长的，细细的，像柳条一样，最长可到5米。

迎春花和玉兰花一样，先开花后长叶。花蕾像红色的大米粒儿，密密麻麻挂满了枝条。盛开的迎春花每朵由六个花瓣组成，嫩黄色，像一个小喇叭，花的中间有细细的红色花蕊。花虽小，但很多，整齐地排列在枝蔓的两侧。娇艳的小花千姿百态，灿若繁星，像一支支小号吹响了春天的号角，也像一盏盏盛满金色阳光的酒杯，恭迎春天的到来。

迎春花清秀淡雅。花开时节，那青青的枝条、金灿灿的花瓣、淡绿色的萼片，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之气，使人忍不住俯下身来轻轻一闻，那种清香沁人心脾，那是春天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家乡的父老乡亲对于春天有着特殊的期待——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播种的季节，也是新一年的开始，也是他们与旧的一年挥手告别之际。

而迎春花这个名字大概也就寄托了人们对于春天的热爱与渴望，每当冬春交替之际，当其他的花朵都还在冰雪之下安然沉睡之时，只有迎春花迎着微暖的春风在雪花中傲然开放，只要看到它，人们就知道春天来了！

我敬佩迎春花的坚韧和刚强。它生长在山崖旁、石头缝、山坡上、小河边，不管多么贫瘠，只要有泥土，把它的枝条插到土里，就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不需要人们精心呵护。整整一个春天和夏天，迎春花就是这样兀自地生长着，疯狂地生长着，匍匐地生长着。如果你嫌长得太快，随便剪去一段，它便会在剪去的新杈上，又滋生出小芽苞，长出新枝来。仿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了迎春花的生长，我为生命的蓬勃而惊叹。

人在旅途，沼泽遍布，荆棘丛生，总会遇到豺狼虎豹，雨雪冰霜，大风大浪。如有可能，一定要像迎春花一样，用足够的勇气，坚强的魄力，撕裂冬天，望春而行！

我赞美迎春花的无私和潇洒，它在初春迎风开放，用自己金黄的花儿，引来百花齐放，万紫千红，使春天有了一个美好的开端。待到百花占春尽，烟柳满皇都的时候，它便无声无息地隐退，汇入连天的新绿。

历代文人雅士似乎都更钟情于梅花、牡丹一类的名花名草，很少有人注意到迎春花，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属于花中的草根阶层。但草根自有草根的快乐，无论是作为农人的花篱，还是雅人的盆栽，或者就那么寂寞地长在路边、峭壁，它一样蓬勃地生长、热烈地开放，用自己明亮的黄色迎接春天的到来，没有“名花”名声的拖累，倒也活得潇洒自在。

我欣赏迎春花的低调和质朴。迎春花虽然有着“雪中四友”的美誉，但它却从不与别花争春艳，只为春天献上第一抹光明和生机。它没有桃花的娇艳动人，没有杏花的洁白，也没有月季的芳香。它不像牡丹那样娇艳尊贵，也没有玫瑰那样热情奔放，更没有桂花那样的十里飘香，它是那样的毫不起眼，就算躲在角落里，就算被遗忘，也要给喜爱它的人带来一丝温暖和慰藉。

与那些名花贵木相比，迎春花似乎非常渺小，但是，渺小之中孕育着伟大。小小种子，能长成参天大树; 小小叶子，能收集无限阳光；小小水滴，能穿透千年基石；小小露珠，能折射出阳光的美丽；小小蜜蜂，能酝酿出生活的甜蜜。“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大千世界，是由无数渺小的事物拼凑而成。渺小中的伟大，是一种不屈、一种奋斗，更是一种矜持。一切渺小的，都是伟大的，渺小点亮世界。

千年流光，万年转轮。芸芸众生都在凭借着自己的信仰与坚强，书写着不朽的篇章。在浩瀚的海洋、高耸的山峰、广阔的草原、沧莽的戈壁面前，我们只是“沧海之一粟”。既然深知生命的短暂和渺小，就应该像迎春花那样，用生命接来春天，用真挚慰问大地，用朴素的情怀问候人间，用纤细的双手编织生活之幕，用碎小的思想照亮自己的人生之路。

（2022年3月8日于泉城）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若有侵权将第一时间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