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已经离我们而去,当代文学愈发疏离我们的生活,但其愈发与时代和人类的脉络紧密相连。从宏观的世界文学来看,世界各地区、各语言,越来越地联系在一起,全世界越来越共享同一套价值标准和审美核心,但这并不意味着趋同,而毋宁说是全世界内在地联系在了一起。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塞内加尔(裔)作家,或者非洲(裔)作家在国际文学奖项上的风行了解到。
从具体的写作实践来看,首先,和大多数理论家所畅想的相反,世界文学并没有和高新技术有深度且系统的联谊,当今世界文学和媒介革命并没有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其次,现代主义和此时此地的联动效应愈发明显,而这与社会与技术变迁吸纳现代主义的成果也是同步的;最后,世界文学越来越倚重历史叙事,其表现就是历史小说及其各式衍生体裁越来越横通流行。
回到本土,中国与世界文学的关系仍然非常暧昧。年中逝世的胡续冬,多年来教授和普及世界诗歌(World Poetry),但是非但世界诗歌(World Poetry)这一概念和创想至今仍不为人们熟知,甚至胡续冬在世界诗歌、世界文学方面的贡献也较少有人追怀和继承。
2021年,世界各地区、各语言逝世的著名作家有:维德·梅塔(Ved Mehta)、拉什·努连(Lars Norén)、穆里德·巴尔古蒂(Mourid Barghouti)、菲利普·雅各泰(Philippe Jaccottet)、阮辉涉(Nguyen Huy Thiep)、纳娃勒·赛阿达维(Nawal El-Saadawi)、弗里德里克·麦勒克尔(Friederike Mayröcker)、雷佐·加布里亚泽(Revaz "Rezo" Gabriadze)、萨阿迪·优素福 (Saadi Yousef)、迪莉亚·菲亚洛(Delia Fiallo)、胡续冬、埃德·布林斯(Ed Bullins)、罗伯特·布莱(Robert Bly)、琼·狄迪恩(Joan Didion)等等。
以上十余位作家中,大多数作家生于1920、1930、1940年代,他们完整经历了二战、去殖民化运动、“五月风暴”、冷战、苏联解体、9·11等二十世纪以来惊心动魄的历史,以及坎坷但也开阔的社会变迁。而如我们所熟知,二战前后囤积了灿烂多彩的现代主义诸潮流,这些曾处于巅峰的现代主义便是他们的养料,以及影响的焦虑源。但我想,他们大体上是全新的,是超越现代主义的,他们与我们的联结较之于我们与现代主义者们更充分,也更密切。
十余位作家中最年长者是迪莉亚·菲亚洛,她生于1924年,她只比表单中弗里德里克·麦勒克尔、菲利普·雅各泰、罗伯特·布莱三位诗人早出生一两年,以上四位几乎可以说都是百岁老人。其中五位作家生于1930年代中叶,他们是维德·梅塔、琼·狄迪恩、萨阿迪·优素福、埃德·布林斯、雷佐·加布里亚泽。此外,纳娃勒·赛阿达维生于1931年,而拉什·努连、穆里德·巴尔古蒂都生于1944年。
其中最年轻者是胡续冬,他生于1974年,或许由于时代和年龄的缘故,他还没有被完全经典化,但其在文学和研究方面的价值正在被挖掘和认知。胡续冬也是表单里唯一一位中国作家。而次年轻者是阮辉涉,他本人也可以笼统归入1940年代出生的行列。
维德·梅塔(Ved Mehta):二战后最杰出的盲人作家或有视觉障碍的作家(梅塔拒绝盲人作家这个称谓)
1934.3.21–2021.1.9
2021年,因帕金森病并发症,维德·梅塔在纽约曼哈顿去世。梅塔是二战后最重要的印度(裔)作家之一,其私人经验、(从盲人视角延宕来的)视觉描述,与现代印度的历史卯合在一起,构成了跨时代的奇景。梅塔最重要的著作是跨越其后半生,从1979年到2021年的《流亡的大陆》(Continents of Exile)。
梅塔生于英属印度的拉合尔(现巴基斯坦旁遮普省)的印度教家庭,3岁因患脑膜炎而不幸失明,所幸在两位在殖民政府公共卫生部门主事的父母的帮助下,梅塔进入了当时印度最好的盲人学校,印度独立后梅塔短暂沦为难民,中间也曾短暂进入一个盲人学校,后又先后就读于阿肯色州盲人和视觉障碍学校、波莫纳学院、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哈佛大学。
26岁时,梅塔成为《纽约客》的专职作家,他撰写关于印度、基督教神学、哲学的报道,他与英国哲学家和哲学教授的访谈很快集结成了《苍蝇与捕蝇瓶》(Fly and the Fly-Bottle: Encounters with British Intellectuals),其中苍蝇与捕蝇瓶的典故出自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研究》,维特根斯坦写道,“给苍蝇指出飞出捕蝇瓶的出路”。梅塔对新闻的定义别有一番生趣,他说做新闻就如同在平静中回忆事件,也就是说,梅塔继承的是折衷主义(eclecticism)的伟大传统。
“每时每刻,我都会将我敏锐的感官收到的所有信息本能地转化为视觉或图像。我创造我自己的现实,并以我自己的方式看待事物。”其实,梅塔的视觉想象和视觉描述纯粹来自于他的听觉,以及他的认知训练,毋庸置疑,多数视觉障碍患者都有超乎常人的听力,梅塔也不例外,有次采访,梅塔还听到了采访对象香烟燃烧、烟灰摇摇欲坠的声音。当然还有其他感觉,比如味觉。在《流亡的大陆》第一卷,梅塔就描述了春望节(Vasant Panchami)来临时,人们欢庆的状态。梅塔写道,“人们穿黄衣服,放黄风筝,吃黄甜食,来庆祝这个节日”。梅塔和他的文学,给我们展现了一种本真的希望:匮乏有时也会带来启示和创造。
拉什·努连(Lars Norén):现代欧洲戏剧大师,后斯特林堡时代大师
1944.4.9–2021.1.26
2021年,因新冠引发的并发症,拉什·努连在斯德哥尔摩去世。努连是20世纪最后30年欧洲最重要的戏剧家之一,努连主要接续了尤金·奥尼尔、哈罗德·品特的现代戏剧,其突出之处在于,他将戏剧创造和私人生活勾连在一起,并用戏剧艺术点燃了现代生活的荒谬、孤独、碎裂。Norénare一词如今已是瑞典人的常用词,他用来指代那些出现了故障或者分崩离析的家庭。努连普遍被看作是斯特林堡后最伟大的瑞典戏剧家。
努连生于瑞典斯德哥尔摩,自12岁开始便阅读了大量文学作品,中学时期中止学业,但青春时期,努连就完成了第一部剧本,出版了第一本诗集。20多岁时,努连曾被幽禁在精神病院,过了一段地狱式的生活,但他从未放弃写作,离开精神病院后,努连恰逢爆炸的1960年代,诗集《百科全书》(Encyklopedi)可以说是此段岁月的休止和升华。当家庭生活,父与母的原型在他的文学中比重越来越重时,努连开始转向戏剧创作。
1980年代初,努连创作了《夜晚是白天之母》(Natten är dagens mor)、《混乱与上帝为邻》(Kaos är granne med Gud),这两部作品奠定了努连的戏剧地位。1999年首演的《7:3》给努连整个戏剧生涯增添了些许奇幻色彩:戏剧演员原本是在押囚犯,他们在舞台上一边扮演角色,一边扮演过去的自己,大肆宣扬极右主义言论,而演出终了,他们重新回到大街上,又实施了一次抢劫银行的罪行。努连的大部分戏剧都在瑞典皇家戏剧院首演。
破碎的家庭,自我毁灭的个体,酒精与毒品,空虚和沉默,异化或乌合,这些是努连戏剧的核心。然而无论是暴力,还是平静,舞台上发生的一切都有关于创造,有关于自我再造,从宏观文化的角度来讲,这是存在主义之后人类漫长的自我疗愈的过程。在《人际圈3:1》(Personkrets 3:1)中,努连回到日常,回到街头,瘾君子、皮条客、精神病患诗人、酒鬼、失业者们上演了一幕幕充满困境和本真的生活。努连最后一部剧《3.31.93》延续了这个主题,在候诊室、停尸房、公园小道、客厅,人们重新组装,重新生活。“对我来说,空荡荡的舞台是神圣的,到舞台上去,就是我最宏大的抱负,以及最难的求真之路。”努连曾总结道。
此前,努连的《关于爱情》(Om kärlek)曾于上海戏剧学院演出,奥尼尔传记戏剧《命运之影》(Och ge oss skuggorna)则在国家大剧院、东方艺术中心演出。万之、王梦达、赵立新、俞岚曾翻译了努连的五部戏剧,《一种地狱》(Ett sorts Hades)、《航站八》(Terminal 8)、《纯净 I+II》(Ren I+II)、《关于爱情》(Om kärlek)、《阴影》(Skuggor),收录于《一种地狱:瑞典戏剧家努连剧作选》。
穆里德·巴尔古蒂(Mourid Barghouti):巴勒斯坦诗人与当代经典
1944.7.8–2021.2.14
2021年,穆里德·巴尔古蒂在约旦首都安曼去世。巴尔古蒂是阿拉伯语世界最著名的当代作家之一,也是一位卓越的人道主义者和批评人士。
巴尔古蒂生于巴勒斯坦拉姆安拉附近的迪尔·加萨内村,巴尔古蒂自小因为政治因素逃离了家乡,在流亡期间,他爱上了阿拉伯解放运动浪潮时的代表诗人巴德尔·沙基尔·赛亚布(Badr Shakir Al-Sayyab)。六日战争期间,巴尔古蒂正就读于开罗大学,他一心想成为诗人,但政治现实迫使他再难返回家乡。其时,巴尔古蒂与拉德瓦·阿舒尔(Radwa Ashour)情投意合、共结连理,不久后,巴尔古蒂又被驱逐出埃及,流亡到黎巴嫩贝鲁特、匈牙利布达佩斯等地。1994年,埃及接纳巴尔古蒂,准许其入境,1996年“奥斯陆协议”签订后,巴勒斯坦也准许其入境。巴尔古蒂是流亡人士,多国护照持有者,也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成员,无党派人士。
1970年代后,巴尔古蒂学会了用相机式的语言写诗,他在字里行间倚重没有抽象性的名词,为阿拉伯英雄主义式的语言降温。在一次采访中,巴尔古蒂提到,他学习像果树一样,删掉多余的枝叶,保留地道的意象。巴尔古蒂和达尔维什有过密切的往来,他经常在后者主持的Al-Karmel杂志上发表诗歌,但两者有些许不同,达尔维什仍然坚持慷慨道义式的书写,而巴尔古蒂则取法庸常世俗。如此说,用抵抗诗歌、流亡诗歌等术语,似乎并不足以恰当形容巴尔古蒂。诗歌之外,巴尔古蒂还写作散文,他最知名的非虚构作品是《拉姆安拉如在》(Ra'aytu Ram Allah),在这本书里,巴尔古蒂回顾了他的流亡生涯。
最后分享一首巴尔古蒂的诗歌,《我没有问题》,借此其诗的质地可见一斑:
“我看着我自己:/我没有问题。/我看起来很正常,/而且,对某些女孩来讲,/我的白发甚至很有魅力;/我的眼镜做得好看,/我的体温恰好37度,/我的衬衫熨得笔直,/我的鞋子不会打脚。/我没有问题。/我的双手没有镣铐,/我的舌头还没有被禁语,/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判刑,/也没有被解雇;/我可以去监狱探望我的亲戚,/我可以去不同的国家替他们扫墓。/我没有问题。/我的朋友头上长出狞角,/我并没有被他吓到,/他把显眼的尾巴藏在衣服里,/我欣赏他的机灵,/我喜欢他平静的爪。/他可能会杀了我,但我会原谅他,/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他可以时不时地伤害我。/我没有问题。/电视主播的微笑/不再令我作呕。/我习惯那些卡其色/日日夜夜/拦截我的肤色。/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把身份证带在身上,/即使是在游泳池。/我没有问题。/昨天我的梦搭上夜行列车,/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它们告别。/我听说那列火车/在荒谷中撞毁/(只有司机逃过一劫)。/我感谢上帝,我松了口气,/我不过是做了个小小的噩梦,/但愿可以发展成伟大的梦想。/我没有问题。/我自出世以来一直看着自己。/我在绝望中记取:/死后还有生命;/死后还有生命,/所以我没有问题。/但我的问体是:/哦,我的上帝,/死亡之前可有生命?”
菲利普·雅各泰(Philippe Jaccottet):世界诗歌大师
1925.6.30–2021.2.24
2021年,菲利普·雅各泰在法国普罗旺斯地区的格里尼昂市家中去世。雅各泰是二战后改变法语诗歌的诗人,生前即入选“七星诗社丛书”,法国总统马克龙称其唱出了世界的美好与文字的易逝。遗憾的是,雅各泰的诗歌在欧洲全境普及度并不高。此外,雅各泰还翻译了大量现代经典,如穆齐尔、里尔克、荷尔德林、翁加雷蒂、曼德尔施塔姆,甚至于他们的全部作品。
雅各泰生于瑞士沃州的穆东镇,自幼热爱文学、法语,又来入读洛桑大学,大约同一时期,古斯塔夫·鲁德带给了雅各泰关于诺瓦利斯、荷尔德林的信仰。在1940年代和1950年代的光景,雅各泰曾短暂居住在巴黎,结识了《瞬间》(L'Éphémère)的同仁,如伊夫·博纳富瓦、安德烈·杜·布歇特、保罗·策兰,以及弗朗西斯·蓬热等诗人。此时,雅各泰开始在多家媒体或文学期刊上撰稿,如《84》、《为了艺术》、《洛桑文学报》、《新法兰西杂志》。经过介入讨论、现象学与神秘学浸染后,雅各泰选择与安妮·玛丽·雅克特隐居在普罗旺斯地区,并在此度过其大半个人生。擦除就是雅各泰发光的方式,如其在一首诗歌中提及的。
“所有诗歌活动都是为了调和,至少把极限与有限、清晰与晦涩、气息与格式结合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一首诗会把我们带入我们的内心,带入我们的内心世界,带入我们的想象宇宙。气息滋长,上扬,绽放,隐退;气息使我们生机勃勃,使我们逃脱尘网;我们尝试迎合它,而不是扼杀它。”雅各泰在其中一个片段说道。正如乔治·布莱所评价的,“每一次,雅各泰都完全自然地被这些瞬间性的感觉挟卷,不再活在时间连续的流程里,也就不再活在通常构成人类存在之维度的牵连活规定之中。于是,诗人非常朴素地感受着,在一个只有其自身时间的小宇宙的内部,在那里,甚或没有时间的波动”。
和常见的解释或许相反,雅各泰与其说是逃逸高蹈的现代主义诸潮流,不如说是回归不准确的、朦胧的诗人自我。其在一个片段中写道,“最耀眼的诗歌最轻易地赐予我,它未经修饰就从我的头脑中涌出。也许我的思考里有道家的痕迹”。正如让·斯塔罗宾斯基所评价的,“对雅各泰而言,真理既不是一种信仰,也不是一种思想的体系,甚至也不是一种情感的传达。真理呈现在于世界维持的关系的品质之中,在和我们面对面、又逃逸的事物维持的关系的不断新生的准确性之中”。
阮辉涉(Nguyen Huy Thiep):越南短篇小说大师
1950.4.29-2021.3.20
2021年,阮辉涉因中风发作在河内去世。越南作家公认,阮辉涉是越南自1975年以来最重要的作家,他伴随着越南“革新开放”而崛起,如保宁所言,阮辉涉以一种“真正现实”的方式呈现出了现状,使得越南文学体系幡然改变。也由于此,阮辉涉的作品在欧美世界也颇被看重。
阮辉涉生于越南太原市,后随家迁往河内市,阮辉涉考入河内第一师范大学学习历史学。毕业后,阮辉涉分配到北部山区当教师,他的学生主要是接受短期培训的公务员和军人。受到父亲的影响,阮辉涉自小就阅读了大量书籍,除越南文学外,还有来自中国、苏联、法国的作品。1980年,阮辉涉调回河内在教育部工作,后又调到地图局地图测量技术公司。1989年,阮辉涉第一部作品,《华达之风》(Những ngọn gió Hua Tát)在河内出版,作家的生活境遇也大大改善,告别了基本的贫困。
阮辉涉的文学以真实着称,阮辉涉的真实很多样,它不仅指现实主义的真实,还指(后)现代主义的真实。例如,在《农村的教训》中,阮辉涉恰到好处地针砭时弊,“我们所有的城市居民和有学问的人都对农民犯了重罪。我们以自己包括教育和假科学的物质乐趣在摧毁着他们,用法律来折磨他们,用感情来欺骗他们,敲骨吸髓地剥削他们,我们以全部的文件和文明的概念这些上层建筑的东西来欺压农村……民众也是这样的轻信和浅薄,政治家们、天才家们是能够把民众推向一边的人。民众求利,只要有一丁点的利就阿谀而来……”。而其成名作《退休将军》则呈现出了多个面向,其对崩解的社会秩序的书写既有传统的一面,又有当代的一面。看看它的开头就知道了,“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那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被淡忘的几个熟人的面孔在我的脑海中骤然清晰起来,躺在坟墓中的父亲兴许会因我的文字而失去了平静。但我仍执意要这么做。也请读者们看在激励我写作的那种感情的份儿上谅解我文笔的拙劣。我先声明:这种感情,正是出于我对父亲形象的维护”。《退休将军》这篇短篇小说中译本曾出现在《译林》2011年第5期。
纳娃勒·赛阿达维(Nawal El-Saadawi):伟大的阿拉伯语女权主义者
1931.10.27-2021.3.21
2021年,纳娃勒·赛阿达维在开罗去世。赛阿达维是伊斯兰世界最有国际声望的女性作家,她也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女权主义者之一。在其一生中,赛阿达维用她的智慧和力量抗拒来自父权制的压力和剥削,她成功了。
赛阿达维出生于埃及的Kafr Tahlah,父亲是进步的政府官员。6岁时,赛阿达维就被迫接受了割礼,即“女性生殖器切割”(FGM),她在10岁就几乎结婚了。1940、1950年代,赛阿达维在开罗大学读书,并获得了医学博士学位,10年后,赛阿达维又在哥伦比亚读了公共卫生硕士。青春期时期,赛阿达维就开始反思父权制、男女不平等问题,她在行医就诊期间更是关注女性权益,其顶峰是,她1972年出版《女性与女性》(المرأة والجنس),这本著作是第二波女性主义运动的主要著作之一。不久前,塞阿达维曾对中国读者回忆起自己在埃及公共卫生部门就职时的感受,“我行医的经历,特别是在埃及乡村行医的经历,让我痛心地发现,古代奴隶制的残余在埃及社会依然根深蒂固,比如说双重标准的道德观念,还有一种打着维护道德和贞洁的旗号残害初生男婴和幼小女童身体的外科手术,称作割礼。这种手术有时会导致受害幼童失血身亡,给幸存者带去诸多健康隐患,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此手术无论对男女受术者均有害无益,而对女性受术者的危害尤其巨大”。关于女性割礼,直到2008年,埃及政府才立法禁止。
1970、1980年以来,赛阿达维一系列为伊斯兰女性争取权益的行为与实践,给她本人造成了生命和自由方面的威胁。赛阿达维出版和编辑《对抗》(Al-Moawgaha)、《努恩》(Nun)不久后,就被捕入狱,在狱中,赛阿达维组织阿拉伯妇女联合会,继续写作。其著名的作品还有《零点的女人》(امرأة عند نقطة الصفر)。普遍认为,赛阿达维在语言方面缺乏一些精湛和典雅的成分。在其自传中,赛阿达维坦言自己面对母语时的疏离感:“我睁大双眼,却不知道自己是谁。是医生还是病人?是作者还是那空无一字的白纸?这行距间的空白可是我生命中逝去的瞬间?一年一年时光飞逝,灵魂好像也飞离了我的躯壳,思想弃绝了一片空白的大脑。这纸上的字词不属于我,它们是我的母语,但我从不曾从我母亲口中听到。它们属于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这个男人死去多年,我才出生。”2014年,赛阿达维曾造访过中国,陪同翻译的牛子牧就是其在中国的主要研究者,而赛阿达维此前已经译介到中国,同名短篇小说收在《判死刑的妓女》集子里。
弗里德里克·麦勒克尔(Friederike Mayröcker):德语诗人与当代经典
1924.12.20-2021.6
2021年,弗里德里克·麦勒克尔在维也纳去世。麦勒克尔的诗歌生涯贯穿了维也纳二战后至今的历史,但其与维也纳历史的互文关系并不强烈,这主要是她本人,以及维也纳精英群体的文学诉求所决定的。毫无疑问,麦勒克尔创造了当代德语诗歌的新典范,正如其所说,“我活着,我写作”。
麦勒克尔生于维也纳的一个平民之家,曾参与二战,后在继承父业在维也纳公立学校担任英语教师,麦勒克尔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它延续到了1969年才结束。麦勒克尔在青春期就开始写诗,后来接触到维也纳的前卫杂志《计划》(Plan),后来她还曾参与1950、1960年代文学社团“维也纳小组”(Wiener Gruppe),其参与人还包括英格博格.巴赫曼,维也纳小组成员经常到荣耀咖啡馆聚会。这个时期,麦勒克尔疯狂地做实验,探索诗歌技艺的极限。
“一个宇宙被创造出来后,所有元素都在其中博弈和抗衡,直到它们被一种压倒性的形式与理念所平息,而后这些元素开始凝结在一起,有知觉亦有理智,有沉醉亦有清醒,宇宙的中心悄然改变。在创造一个人造的世界时,新的模型、结构会层出不穷,但不断激变和衍生中,浩瀚的世界也就出现了。”麦勒克尔在其中一个片段中写道。麦勒克尔也画画,而且她依赖纸张,一片又一片纸帮助她把她诗歌的世界建立起来。十年来,她陆续出版了回忆录,有三部曲《研究》(études)、《笔记本》(cahier)、《花》(fleurs),还有一本补缀之书——《悲怆和吞咽》(Pathos und Schwalbe)。
麦勒克尔最早进入中文世界是上世纪,萧开愚曾翻译了诗人的几首诗。其中《你需要什么》,整诗如下:何所需?一株树一所房子/便于估算做人的生命多大多小/你仰看花冠你多大多小/丢失于绿肥之美/多大多小你踯躅多短哪/你的生较诸你有树相偕/你需要一株树你需要一所房子/没有什么为你孤立仅一个角一个房顶/为坐为想为睡为做梦/为写字为沉默为会密友/花、草以及天上的星辰。
雷佐·加布里亚泽(Revaz "Rezo" Gabriadze):格鲁吉亚戏剧大师,现代木偶戏传承人
1936.6.29–2021.6.6
2021年,雷佐·加布里亚泽在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去世。加布里亚泽以他的木偶剧院着称。彼得·布鲁克曾赞颂加布里亚泽,“他的艺术面孔是高度个人化的、亲密的,并为剧院带来诗意的、超然的现实主义……在欧洲剧院最需要的时候,他的艺术以其艺术力量和积极的人类视野丰富了欧洲剧院”。
加布里亚泽生于格鲁吉亚西部城市库塔伊西,他在妈妈的影响下学习了格鲁吉亚的古典诗歌,在进入第比利斯大学学习之前,加布里亚泽参加过水电站建设,也读过中专。1960年代末,加布里亚泽前往莫斯科参加编剧短训班,此后便参与制作了数部电影。1980年代,加布里亚泽在第比利斯市中心创建了一座木偶剧院,其知名的木偶剧有《斯大林格勒之战》(The Battle of Stalingrad)、《春之秋》(The Autumn of My Springtime)。
萨阿迪·优素福(سعدي يوسف):阿拉伯语当代经典
1934–2021.6.13
2021年,萨阿迪·优素福在伦敦去世。在其生前,萨阿迪就成了阿拉伯语世界最重要的诗人之一。在达尔维什看来,诗歌引导着萨阿迪对诗歌语言的超越性进行反叛,取而代之的是他创造了新的语言:一种以朴素为特征,以寻求本质为核心的语言。
萨阿迪生于伊拉克巴士拉省,曾就读于巴格达师范学院,毕业后投身新闻业,曾任新闻、文化事务顾问、杂志主编。1970年代萨达姆·侯赛因上台后,萨阿迪离开了巴格达,过上了流亡的生活。萨阿迪受影响于阿拉伯世界的自由诗传统,这一现代传统开启于拜德尔.沙基尔.塞雅伯、阿布德·阿尔-瓦哈比·阿尔-巴亚提。
在《纯阿拉伯的埃及—非阿拉伯的伊拉克》一诗中,萨阿迪写道,“每当来到埃及,我都感受到它洋溢着浓郁的阿拉伯特性……阿拉伯特性存在于每天的日常,而不在于思想。在埃及时,你是阿拉伯人……就是这样,在埃及时,你是阿拉伯人,因为埃及代表着纯粹的阿拉伯。这一点毫无疑问……为什么现在有人质疑伊拉克维护国家统一的权利?为什么库尔德人和波斯人叫嚣着要掌权?为什么大多数阿拉伯人要放弃历史上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为什么阿拉伯语在埃尔比勒有些地方被禁用?我们生活在非阿拉伯的伊拉克!我要生活在纯粹阿拉伯的埃及!”此番表述激起了库尔德人的强烈不满,甚至还引发了部分人组织起来集体焚烧其作品进行抗议,随后库尔德地区教育部门决定将其作品从课本中删除。
迪莉亚·菲亚洛(Delia Fiallo):“拉美电视连续剧之母”
1924.7.4–2021.6.29
2021年,迪莉亚·菲亚洛在佛罗里达州科勒尔盖布尔斯去世。菲亚洛生前被称作“拉美电视连续剧之母”。
菲亚洛生于古巴的比那尔德里奥,年少时随父母频繁地搬家,后来她就读于哈瓦那大学,学习哲学。在其学习生涯中,菲亚洛学会了阅读和写作,以此消除自己的孤独感。1966年,菲亚洛随家人开始了流亡生活,后来她主要定居在迈阿密。上个世纪末,快消品赞助和推广的肥皂泡剧在拉美非常风靡,这些肥皂泡剧的主题大多是爱情、性、死亡、日常,其情节机构主要遵循现实主义,尤其是浪漫主义的路数。在工作间隙,菲亚洛开始撰写剧本,她的大多数剧本的客户都是委内瑞拉广播公司。1970、1980年代,菲亚洛写作了40余部电视连续剧,其中最著名的是《卡珊卓拉》(Kassandra)。
胡续冬,本名胡旭东:杰出的中国现代诗人与世界诗歌(World Poetry)学者
1974.10.30–2021.8.22
2021年,胡续冬在北京去世。胡续冬是中国当代重要的诗人之一,其在比较文学、世界诗歌等领域的耕耘也赢得了国内外同行的尊敬。
胡续冬生于湖北省十堰市,先后生活于乡村和小城,以及大都市北京,年少时,胡续冬品性修为善不平衡,身上沾染了醇厚又野蛮的混混儿感,但他既好义,又有领导气质,故常常周旋于对立的人物之间。胡续冬自青年时期开始写作诗歌,后很快结交了中国主要的同辈诗人,几乎和他们每一位都结为了好友。胡续冬的诗歌非常有他自身的特质,眨眼间嬉笑怒骂,宛在面前,胡续冬本人也是如此。在韩博看来,胡续冬的语言风格实在人见人爱啊,既像水煮鱼、水煮牛肉、重庆火锅,又像撒满花椒和辣椒的拉美文学括约肌切片,融智识及肉欲于一体、铸快感与痛感于一处——黎衡甚至认为,胡续冬的葬礼唯有自己主持,方至为妥当,他人绝难越殂代疱。受限于中国精英文化和诗歌生态,胡续冬的诗歌虽早早得名,但传播不甚广。
受翻译热和转业在家的父亲的影响,胡续冬接触到了丰富又经典的世界文学读本,如加西亚·马尔克斯、巴尔扎克、普列姆昌德、威廉·福克纳等。后来,胡续冬就读于北京大学,学习中文、葡语等相关专业,如鱼得水,博士毕业后顺利留校任教。最近十余年,胡续冬为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世界文学研究所与外国语学院西葡语系的学生开设了“现代主义以来的世界诗歌”课程,普及世界诗歌。每年,胡续冬都会更新课程大纲。最近一次是2021年或2020年,课程涉及了32位当今世界诗歌大师,名单如下:努诺·尤迪斯(Nuno Júdice)、查尔斯·伯恩斯坦(Charles Bernstein)、C. P. 卡瓦菲斯(C. P. Cavafy)、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Osip Mandelstam)、塞萨尔·巴列霍(César Vallejo)、吉尔·德·别德马(Jaime Gil de Biedma)、皮埃尔·帕索里尼(Pier Paolo Pasolini)、贝托尔特·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菲利普·雅各泰(Philippe Jaccottet)、艾梅·塞泽尔(Aimé Césaire)、英格·克里斯坦森(Inger Christensen)、希尔达·希尔斯特(Hilda Hilst)、马哈茂德·达尔维什(Mahmoud Darwish)、耶胡达·阿米亥(Yehuda Amichai)、安妮·卡森(Anne Carson)、克拉丽贝尔·阿莱格里亚(Claribel Alegría)、雨果·克劳斯(Hugo Claus)、英格博格·巴赫曼(Ingeborg Bachmann)、克奥拉佩采·科西特西尔(Keorapetse Kgositsile)、白石嘉寿子(Kazuko Shiraishi)、齐别根纽·赫伯特(Zbigniew Herbert)、法斯科·波巴(Vasko Popa)、菲利普·拉金(Philip Larkin)、保罗·穆顿(Paul Muldoon)、贾克·普维(Jacques Prévert)、弗兰克·奥哈拉(Frank O'Hara)、托马兹·沙拉蒙(Tomaž Šalamun)、米洛斯拉夫·赫鲁伯(Miroslav Holub)、莱昂纳德·科恩(Leonard Cohen)、奥古斯托·德·坎波斯(Augusto de Campos)、托米卡·巴伊西奇(Tomica Bajsic)、尼古拉·马兹罗夫(Nikola Madžirov)。
埃德·布林斯(Ed Bullins):当代美国戏剧经典,黑人运动领袖
1935.7.2–2021.11.13
2021年,因为痴呆症并发症,埃德·布林斯在波士顿去世。布林斯是“黑人运动”的参与者,其戏剧展现了真实且浓重的黑人经验。
布林斯出生于费城,自幼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曾加入过海军,上过夜校。布林斯在观看了阿米里·巴拉卡的《荷兰人》 (Dutchman)后,深刻认识到了戏剧应该如何制作,之后便进入了他创作的黄金时期。布林斯曾加入过黑豹党,服务于该党的文化宣言工作,但他在1966年选择了离开。这之后,布林斯成为了哈莱姆地区新拉斐特剧院的艺术家,他本人也迎来了他创作生涯的最高峰,但不过数年之久。布林斯的大部分作品都在哈莱姆区和奥克兰的黑人剧院上演,其最知名的作品是《珍妮被捕》(The Taking of Miss Janie)。
罗伯特·布莱(Robert Bly):当代美国经典诗人,“神话诗式男性运动”代言人
1926.12.23–2021.11.21
2021年,罗伯特·布莱在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去世。布莱是“自白派”(confessional poet)和“纽约派”(New York School)后最重要的诗人之一,他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建立了自己的文学地位,当时正值反越战时期。布莱的诗学主要是深度意象,它是象征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造物,这或许也是他翻译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伟大诗人的原因之一。
布莱生于明尼苏达州麦迪逊市的一个挪威裔美国社区家庭农场。在麦迪逊市读高中期间,布莱认识到了现代诗的存在,短暂在海军服役后,他就读于圣奥拉夫学院。布莱在写作、爱情的鼓噪下,写下了自己第一批诗歌,当时创意写作在美国刚刚兴起。1940年代末,布莱转学到哈佛大学,当时在哈佛的诗人还有唐纳德·霍尔、艾德丽安·里奇、约翰·阿什贝利、肯尼斯·科赫,以及阿奇博尔德·麦克利什,后者是布莱的老师。毕业后,布莱逗留在纽约,过了好几年自由写诗的生活,他进步迅速。后来他参加了爱荷华大学的写作班,他的老师中就有罗伯特·洛威尔,他也参与教学活动,后来借富布赖特基金,布莱到挪威旅行,为广义的超现实主义诗人所折服,他们包括巴列霍、特拉克尔。
布莱被普遍看作是深度意象的旗手。“意象”来到美国诗歌是1910年代的事情,但布莱以为,这些意象主义主要是图像主义,它缺少内心世界的真实,以及意识与神话。为了传播他的深度意象,亦或者新超现实主义,其实就是更纯的纯诗,布莱创办了《五十年代》。在《死去的世界和活着的世界》中,布莱将意象主义分为两类:一种带来“人类内心的消息”,一种带来“宇宙的消息”。第二种意象,也就是深度意象要求诗人深入内心,“回到头脑深处”,在这种“深处”。布莱的深度意象带有心理学特征,在心理学方面,布莱认同詹姆斯·希尔曼。
第一本诗集《雪地上的沉默》(Silence in the Snowy Fields)出版后,布莱就赢得了他的声誉,当时洛威尔的《生活研究》(Life Studies)才刚出版不久,现代美国意义上的诗歌刚刚出现。伴随着诗歌生涯的开始,布莱也翻译了大量的诗人,比如安东尼奥·马查多、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弗朗西斯·蓬热、迦比尔、哈菲兹等等。1980、1990年代,布莱写作《铁约翰:一本关于男人的书》(Iron John: A Book About Men),并发起了“神话诗式男性运动”,布莱希望利用神话、诗歌来挽救男性的生活,但效果和影像似乎有限。罗伯特·布莱在中国的接受并不晚,1998年,布莱诗选《从两个世界爱一个女人:罗伯特·勃莱诗选》出版。
琼·狄迪恩(Joan Didion):新新闻主义火炬手
1934.12.5–2021.12.23
2021年,因帕金森症,琼·狄迪恩在纽约家中去世。狄迪恩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记者之一,她尤其是1960年代美国狂潮的见证人和书写者。狄迪恩至今出版了三部回忆录、两部政治性游记、五部小说、七部散文集、六部电影剧本,其中她最为外人称道的作品是《向伯利恒跋涉》(Slouching Towards Bethlehem),这是一本非虚构文集,题目取自叶芝名诗《第二次降临》。
狄迪恩生于加利福尼亚州的萨克拉门托市,她在青年时代就渴望写作,大学本科还没毕业,就加入了诺曼·梅勒、亨特·S.汤普森等新新闻主义的行列,并很快成为其中的佼佼者。狄迪恩接触六十年代的暴力、混乱、热情、希望,以及早早来到的失落,她带着野心试图制服所有这些,更为重要的是,她找到了与世界相处的心理距离,一种若有若无的冷酷,一种燃烧后的冷寂。她会看到一切,听到一切,但只是写下她所能写下的。她认为客观性的虚构正在扼杀媒体,她提倡直接的、交互的表达,但写作的发展、语言的发展、标准的发展,并没有依照狄迪恩所希望的方向。
狄迪恩所成为的并不是一个讲故事的人,而是一个有远见的人,她富有成效地在陈述真相的同时,也捍卫了世界的多义性。狄迪恩在接受角谷美智子采访时谈及的一句话,特别地表达了她的特质,“理性让我迷惑……我从小听到的很多故事都与极端的行为有关——把一切都抛在脑后,穿越无人的荒野……”相对照的,希尔顿·艾尔斯有一个中肯的评价,他说,“狄迪恩追求的是表达的自然性,这种自然性来源于对技艺的理解,作家能够更好地描述日常生活中不可言喻、不可思议的事物。但是她怎么做到的呢?通过写作,通过成为一个作家”。如果用狄迪恩的话来讲就是,“我不想要一扇通往世界的窗户,而是想要一扇通往世界本身的窗户”。
于是,狄迪恩的作品既有原子化的一面,又有多愁善感。和她喜爱的作家海明威对比一下就清楚了,后者多么整全,又多么将情感掌握在手。狄迪恩则承接了现实的必然,她并没有完全跳入虚构的世界,无论这个世界多么不虚构,多么真实,这也是为什么狄迪恩是一个记者而非其他类型的作者的原因。狄迪恩在写作之时,谨慎地创造了一种背离,一种微不足道的日常奇观,类似于我们与爱之间的张力,无所不在又不着痕迹。
此外,不再详论,且今年逝世的世界文学作家如下:J. 希利斯·米勒(J. Hillis Miller)、让-克劳德·卡里埃尔(Jean-Claude Carrière)、劳伦斯·弗林盖蒂(Lawrence Ferlinghetti)、亚当·扎加耶夫斯基(Adam Zagajewski)、伯纳德·诺埃尔(Bernard Noël)、曼苏·阿特沙姆(Manzoor Ahtesham)、珍妮特·马尔科姆(Janet Clara Malcolm)、亨利·华尼斯(Henri Vernes)、罗伯托·卡拉索(Roberto Calasso)、基尔·阿斯基尔森(Kjell Askildsen)、山本文绪、威尔伯·史密斯(Wilbur Addison Smith)、玛丽-克莱尔·布莱(Marie-Claire Blais)、宾塔·布瑞兹(Jean "Binta" Breeze MBE)。
作者:后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