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黄河情（三）

从小就知道黄河水是黄色的，而我们的肤色就象那奔流不息的黄河水的色彩一样，永世不可更改，因为那是我们生命的本色。

其实学过地理的人都知道，黄河一开始并不是黄色，只是因为流经黄土高原，卷泥带沙，导致原本清澈的河水变得浑浊。

参加工作以后长期与黄河打交道。建设过黄河中游，治理过黄河尾闾。见识过黄河壶口瀑布的激流湍急，看到过塞上黄河落日的壮丽辉煌。唯有不知道黄河上游是什么样子。“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曾经发誓一定去看看黄河源头。今天终于如愿，借到青海出差之机，抽出一天时间，与朋友一起去看“天下黄河贵德清。”

早就听说在青海一直流传着一句“天下黄河贵德清”的民间谚语，但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实出处。无比敬仰这句文案的撰写者，真实的抓住了吃瓜观众的眼球。按理说，只要是黄土高原之上的黄河都应是清澈的，贵德为什么能脱颖而出？既然有这么个地方，自然要去看个究竟。

车子驶出西宁一路南行，先走“宁贵高速”过湟中县，然后转101省道向贵德方向驶去。6月中旬的河湟谷地，景色宜人。远处的高山顶上可见皑皑的陈年积雪，山腰厚厚的高山绿草丛中成群的绵羊与牦牛在认真地吃着青草，沿着山脚是大片初开的油菜花海。青海的油菜花面积很大，从6月一直开到10月，很有名气。车子沿着拉脊山的柏油路蜿蜒而上，渐走渐高，景色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公路两侧的高山群峰错落，险峻无比。如果山体一旦垮塌，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贵德年降雨量只有140多毫米，不至于造成山体滑坡，它们也就这么陈列了千百万年。

车行一个小时，钻出拉脊山隧道，进入贵德县境。继续前行，地势逐渐平坦。很快看到“国家地质公园”和“青海贵德清黄河国家湿地公园”的大门，远远地已经看到了蜿蜒在碧峦之间的黄河的身影。我们没有下车，先去贵德县城。

一刻钟后，迎面看到黄河大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彩虹般的金黄色拱形桥塔顶上，“黄河清大桥”五个大字闪闪发光，让人不尽肃然起敬！大桥南北走向，巍峨雄壮，造型流畅，全长366米，据说是目前青海境内黄河上跨度最大的铁索吊桥。我们下车，沿着桥边的高台人行道，从大桥北端顺桥而行，边走边观赏。

这里是观望贵德黄河的绝佳地点之一，可以居高临下俯瞰黄河,将两岸美景尽收眼底。站在桥上放眼望去，清澈碧绿的长河犹如一条绿色丝带，环绕着起伏的高山，随风袅袅飘来，自西向东，从桥下缓缓穿过。河面宽阔，清澈见底，水流平缓，一尘不染，微波荡漾，倒映着绿树青山。长期看惯了那高悬在地平线之上、波涛汹涌、奔腾不息、一泻千里、气势磅礴的黄河，如果不是大桥上写得清清楚楚这就是黄河，打死也是不敢相信的。在这里，谁敢说“跳进黄河洗不清”！

离大桥不远处的河心中，有一块心形绿地镶嵌于河水中间，莺歌燕舞，鸟语花香，绿色满眼，生机盎然，与环绕在周围的清清河水相映成趣，如果不是岸边特有的丹霞地貌陪衬，古诗中描写的“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州”便是这里了。

大桥四周景色优美，让人赏心悦目。河岸两边绿树成荫，草木葱茏，密密层层，严严实实，微风吹来，暗香浮动。远处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巍巍山峦，白云萦绕其间，景色令人神往。南面有梨花小镇，远远围墙，隐隐茅堂。北面有大禹治水雕塑广场，一组组古代人物群雕，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好似在用无声的语言，诉说着千年黄河文化的凝练、精神的永恒。绿色的中华民族母亲河就在这如痴如画的景色中，静静漫步，缓缓而行，把静如少女、温柔静谧的大美之姿，完美呈现给大千世界和无际的苍穹。

过了大桥，贵德县城即在脚下。贵德，取“以德为贵”之意，从元朝开始，便设有贵德州，是黄河上游建制最早的一个县。涛涛黄河从源头出发，奔流1700公里，冲出龙羊大峡谷之后，留下一片开阔的谷地，这就是被人们称之为“高原小江南 ”的贵德县。小城四面环山，中间是黄河流过所形成的峡谷盆地，林木茂盛，气候宜人，环境非常优美。

我们驱车前往水车广场，沿途看到县城还保留着古老的城墙和一片片古建筑群。贵德历史悠久，曾经是马家窑文化和卡约文化的分布地域。这里既有浑厚的文化积淀，又有优美的田园风光；既有高原景色的粗犷和博大，又有江南风光的娟秀与文静。

黄河水车广场位于黄河南岸，紧邻黄河。直径20米的巨型木质结构水车，在夏日的阳光下展现着别样的身姿与风采，与蓝天、碧水、丹山勾画出一幅动人的风景长卷。从这儿看，黄河是一条彩色的河，靠近岸边的呈淡黄色，向前是青绿色，再向前是海蓝色，最后是淡蓝色。走近河边，看到河水波涛汹涌，急驰如箭，浪花一个接一个簇拥着流向远方。岸边站着一排高大的柳树，柔软的柳枝随风起伏，与奔流的河水一起飘向远方，大河与白云齐飞，河水共长天一色，平添了几分妩媚和诗意。站在黄河岸边，轻轻地弯下腰来，深深凝视捧在手里的黄河水，脑海里已经没有了黄河那熟悉的浊浪排空的画面，没有了雄壮浑黄的传统黄河文化意境，有的只是江南水乡一幅明净优雅的画面。

广场上有一座汉白玉的少女雕像，名为“黄河少女”。塑像高7.8米，象征黄河在贵德流经78公里。少女半裸上身，一身长裙，赤脚坐在一朵巨大的浪花上，一手捋着秀发，一手扬撒着梨花，表情宁静坦然，静态中带着动感，形象清秀质朴，有着中华传统美德韵味，长长的秀发表现了少女的纯洁和健康，垂落的衣裙，欢快的浪花，平和的神态，透出一种本性的善良和对人世间生活的达观安详，充满了希望和青春之美。为什么撒的是梨花？朋友告诉，贵德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景观：黄河春涨。每年春末夏初，黄河上游冰雪融化，河水上涨，到了四月底，河水涨到高峰。这个时候，黄河两岸，春色盎然，“千树万树梨花开”，闷了一冬的人们纷纷来黄河边踏青，舒展心怀，感受黄河的温情，观赏梨花的娇妍。贵德梨花一景，就成就了青海高原上一个著名的节日--贵德梨花节。

广场边上，几位老人正在散步。打招呼和他们寒暄，探问这黄河为何是清的、什么时候清的。一位老先生七十多岁了，他说打记事起，黄河就一直是清的。他认为主要原因是上游的龙羊峡起了关键作用，上游来水在水库里沉淀过后再流下来，泥沙自然没了。另外一个原因是从上游到贵德这一段，河床是石头，没有泥沙。再就是多年不断植树造林，河床周围到处都是树木。对固定风沙泥土，也起到了比较好的作用。专家们如何分析总结贵德黄河清这一现象，不得而知，但我相信这位老人说得有道理。想得更多的是，浑黄的黄河中下游，何时也会变成贵德黄河的样子！

离开水车广场，只有几分钟的车程，便来到黄河奇石苑，一品黄河石的风雅。这座以巨型万年奇石和参天百年古树点缀而成的黄河流域唯一的奇石公园，是青藏高原最具魅力的私家园林，更是全国唯一的一座黄河万年奇石的石头公园。这里将奇石观赏、生活、做人之道以诗和石相结合的方法，用磅礴的黄河文化展示出华夏文明的风采。来奇石苑一睹黄河水的另一种风雅，也是相当有幸。

黄河奇石苑雅号“裸苑”，据说有一位先哲说过：赤裸裸的美是世界上最纯朴的美，这种无须修饰的美足以永恒到人类和太阳分手的那一天。

这里的黄河奇石均产自青海境内的黄河滩区，经过黄河水长年累月的荡涤冲刷和烈日暴晒、电闪雷击而成，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黃河灵魂，形成千姿百态的形状。每块都有五六米高、十几米长、几十吨重。有的像动物：巨龙、猛虎、雄狮、仙鹤、熊猫等一应俱全。有的图案像长江、黄河，尤以星辰石最为独特，充满自然古朴之韵味。真心感叹这大自然的鬼斧天工！

走在苑里，慢慢欣赏，细细品味，移步易景，情随景生。似乎每一个角度都成了诗的意境。巨石上刻着的诗词佳句名言，使得诗与石交相映衬，形成了新的艺术境界。在这里，不但能领略到千奇百怪的古石风采，也能欣赏到由此所滋生出来的古中国的灿烂文明。

时过中午，我们走进城北的“黄河山庄”，品尝地道的贵德风味。两个大菜：一盆羊蹄筋，先炸后炖，脱骨带皮，没有膻味。一盘爆焖羊羔肉，用出生半月左右的羊羔肉烹制。两个凉菜：凉拌野生蕨菜，凉拌水红萝卜，一红一绿，颜值很高。两道面食：一盘“狗浇尿”，在绿豆面饼上撒上香豆粉、花椒粉、食盐等调料，用铁锅烙时用尖咀油壶盘旋式浇油其上，状如狗撒尿，是整个青海招待贵客的面食。最后每人一海碗“尕面片”，汤汁浓郁，面片劲道。这些都是贵德人招待客人的独具特色的家常饭，看上去卖相平平的菜其实工艺很复杂。还有每人一杯八宝茶，里面有蜜饯荔枝桂圆黄糖，有种特殊的香甜。

吃完饭两点多，乘车来到贵德古城，依次游览了文庙、玉皇阁万寿观、关岳庙和文苑花园。然后直奔贵德国家地质公园。

贵德国家地质公园是以自然地貌景观和地质遗迹为主要特征的综合性地质公园。包括阿什贡园区、黄河河谷园区、麻吾峡园区三个主园区，面积554平方公里，主要地质遗迹面积113.6平方公里。

贵德国家地质公园以多彩的丹霞地貌而闻名，景区内的丹霞地貌悠久而奇特，山峰突兀林立，地质造型古怪神奇。园区内的山峰是由七条色彩不同、造型各异的丹霞峡谷组成。在自然和时间的雕琢之下，这些色彩各异的山峰形成了各种不同的形态，千人千面，每个人眼里都有不同的幻化和样貌。

走进公园，会看到像着了火一样的的霞光、像被火烧过一样的山。当阳光与彩云交错时，霞光中山色层次分明的呈现出深红、橘红、金黄、玫红、淡粉、灰白、翠绿等艳丽颜色，如虹、如霞，仿佛挂在天地间的一幅色彩浓艳而厚重的油画，是大自然的杰作。

离开贵德时，夕阳已经西下。柔和的阳光，清清的黄河，多彩的山川，无暇的蓝天，飘逸的白云、满地的野花、碧绿的草原，远处的沙漠，合在一块儿，成了一处绚丽的景色，美轮美奂。一群牦牛和几群山羊在山坡上吃草，慢腾腾地迈着碎步，显得悠闲而又有个性。远远望去，好像几颗黑珍珠和几颗钻石，镶缀在一颗大翡翠之间。

朋友，如果来到青海，记得从省会西宁向南100多公里，有一个可以看清清黄河、望七彩峡谷的地方，叫做贵德。春暖花开的时节，带上你美丽的心情，到贵德去看雪白的梨花、看清澈的母亲河吧！

九曲黄河万里沙，天下黄河，只有贵德最清。

（ 2019年4月15于济南）